他雖也對這個郡守恨之入骨,可是終究還是怕弄出人命。
“你剛才說,她給城門衛的簪子,叫你找到了?在哪呢?”叔裕問石愛蓮。
石愛蓮努力思考思考,想起前幾日送給盧管事了。
他戰戰兢兢說了,叔裕朝周和一努嘴:“你去,給我拿回來。”
周和隻得快去快回。
屋裡隻剩下叔裕和石愛蓮兩個人。
石愛蓮喘著粗氣,被疼痛弄花了眼。
叔裕靠牆坐著,忍不住在腦子裡一遍一遍地模擬著石愛蓮說的場景:
下著小雨,不會騎馬的她一個人騎在踏鹽的背上,也不知怎樣逃亡才能活命,隻是一門心思將追兵引遠點,再遠點。
突然她發現自己到了山崖邊上,後麵就是步步緊逼的追兵,她不敢回頭,不敢說話,打定主意被江水衝走,才能讓追兵以為墜崖的就是欽差本人。
她跳江時候是活著的,那又是怎樣一點點窒息,一點點被啃噬....
叔裕忍不住兩手掐住了自己的太陽穴。
他比石愛蓮痛苦百倍,千倍,萬倍,有如被架在火上烤,又有如萬箭穿心。
他恨不能耳不聽為淨,可他又逼著自己去體會她所體會過的恐懼和無助。
有人敲門,是彥先。
彥先一進門,看到這一屋血,也是一愣。
“二爺,查到了些東西,您過來看看。”
石愛蓮掙紮著轉頭,又慌忙移回目光。
他心裡知道,這回完了。
萬萬沒想到這個欽差是個瘋子,欽差夫人也是個虎的。生前身,死後名,這下全都沒了。
叔裕撐著牆站起來:“走。”
彥先是在石愛蓮臥房後發現了一個夾層牆,裡頭有賬本和往來書信。
叔裕先看了看書信,輕輕一哂:果然,朝廷裡有人盼著他死了乾淨呢。
再看賬簿,這個石愛蓮記得也是不隱晦,大剌剌“馬躍”兩個字就這麼躍入眼簾。
叔裕蹙眉,馬躍,工部尚書麼?
之前銘晏寫信來報的疑似貪汙前福安郡郡守,不也是這一位?
還真是貪遍天下啊。
彥先問:“舅父,又可能是這個馬尚書想要置您於死地嗎?”
叔裕把文書整理好,交還給彥先:“不知道。你保存好,回京之後交他們查去,謀害欽差,夠他們喝一壺了。”
他心思並不在此,他還想去修理石愛蓮。
彥先趕緊把他拉住:“舅父,您要不稍歇息一會兒吧?姓石的那邊,我代您辦。”
看叔裕恍惚,他接著道:“後頭還有很多事要您料理,您可不能垮了。”
叔裕想想道:“也罷。你著人備一輛馬車,我要去你舅母墜崖那裡看看。”
搶在彥先反對之前:“路上十多裡呢,我能休息休息。你要我在這睡,我也睡不著啊。”
彥先無法,隻得親眼看著他上了車,歎口氣,往石愛蓮屋子裡來。
推門進去,發現周和已經在了,還拎來了一個首惡:盧管事。
方才周和依吩咐去盧管事處尋簪子,卻聽說他已將簪子當了錢喝酒。
周和那火,蹭蹭往上躥。想想這家夥絕對也趕了不少壞事,索性也將他捆了來。
彥先同周和一對眼神,兩人利利索索把盧管事依樣綁了起來。
叔裕昨晚的審問可以說是沒頭沒腦,邏輯全無,可是周和和彥先就不一樣了,兩個人可是憋足了勁的,勢要把這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問出個水落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