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寧聲音平平:“女兒可以退下了嗎?”
她現在隻想去睡覺。
柳夫人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囑托點彆的,向寧便起身往外走去。
她看著女兒瘦削的背影,走起路來肩膀幾乎是平行向前,那一頭發黃的長發死氣沉沉的垂著,當真是心酸。
她低下頭,手肘放在大腿上,把濃妝豔抹的臉放到手心中。
夜深了,終於不用擔心花妝了。
向老爺今晚在姨娘房裡,最得力的吳嬤嬤又被她派去裴尚書院子裡,她如今舉目四望,竟是無親。
叔裕一大早去問了管家,果然來月信的女人不得進家祠。
他倒也不急,不過是多耽擱幾日罷了。
回來院裡,三娘還在睡。
這是她第二日,一向都有點難捱,主要是腰背酸痛,旁的倒也沒什麼。
叔裕未雨綢繆,先坐上一壺熱水,若是她醒來難受,便給她熱敷。
不過她這一覺睡得沉,午後才起來,倒覺得身上還挺舒服。
上午管家送來了王凝之的信,叔裕在南屋看,她就坐在北屋桌前畫畫。
透過珠簾能看到叔裕專注的側影,她拿水墨洇出他的樣子,樂此不疲。
“二爺,夫人請您去前廳一敘。”吳嬤嬤在門外道。
叔裕便收了信,疊好放進懷裡,過去開門。
門外除了吳嬤嬤還有向寧,她垂著頭,沒什麼神情。
叔裕一愣,吳嬤嬤笑道:“二爺,夫人說叫寧姑娘來跟裴夫人做個伴。”
叔裕對這個淡漠的妻妹還挺有好感,便沒多想,側身讓阿寧進去了。
“三娘啊,我出去一趟,你招待下阿寧。”他轉頭道。
三娘急忙放了筆,出來笑道:“好。”伸手攬了阿寧進屋去。
叔裕跟著吳嬤嬤一邊走一邊問道:“夫人找我何事?”
吳嬤嬤笑道:“老奴也不清楚,許是跟您說些有關裴夫人的事?”
叔裕倒並沒有多防備,柳夫人這段時間對他們算是頗為厚道,他心中滿是感恩。
到了前廳,柳夫人已安坐堂上,見他來站起笑道:“裴尚書,午安,真不好意思,麻煩您過來。”
叔裕笑著行禮:“夫人客氣了。”
兩人閒話了一堆家常,越是說些有的沒的,叔裕越發警醒起來。
耳聽著梆子聲響,知道過了快一個時辰,叔裕略略有些坐不住了:“夫人,我與阿芙也在府上叨擾了許久,很是過意不去,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能夠投桃報李的呢?”
柳淑寒的笑容微微一滯,知道叔裕耐不住了。
她低頭,聲音漸低:“說實話,妾身確實有個不情之請。”
“妾身的獨女阿寧,如今年已十七,還未有婚配.....”
叔裕明白了,他道:“夫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阿寧性子沉靜,我一早看她喜歡。這自然是好辦的,隻是長安離溫州甚遠,將來她嫁過去,隻怕您舍不得。”
柳淑寒傻了,萬萬沒想到裴尚書答應的毫不猶豫,喜出望外道:“多謝裴尚書!”
叔裕笑道:“這算是什麼大事,您看,您使吳嬤嬤同我說一聲便是,倒麻煩您跑一趟。”說著便起身準備往外走。
柳淑寒急忙起身相送,心頭還充滿了不可置信的喜悅:“尚書放心,芙姑娘是阿寧的堂姐,將來同府而居,定然能相處的很好。她是個沒什麼奢望的姑娘,爭寵什麼的,斷然不會有的。”
叔裕腳步一頓,微笑道:“您的意思是說.....”
柳淑寒立刻明白,恐怕裴尚書跟她想的根本不是一件事。
她還躊躇著怎麼說,叔裕的聲音已冷了下來:“夫人,您是說讓阿寧.....”他說不出口。
從柳淑寒的神色,他已然確定了。
阿寧到底是個好姑娘,他不想讓“做妾”這兩個字落地,沒得辱沒了她的名聲。
叔裕定了定神,扭過頭道:“您若是放心,我自會在長安給阿寧物色青年才俊。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等會叫婢子把阿寧送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