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成親後的第一年元宵,叔裕背著她,緩緩走在這條路上。
一晃四年過去了。
她默默地禱告,讓叔裕回來吧。
美好的時光太短暫,她還遠遠沒有過夠。
不知走了多久,她走到了穆晉珩的宅邸。
他的宅子在安仁坊,離向家很近,而阿芙也隻是遙遙望了一眼。
門童拉開門,打量阿芙一陣,問找誰。
“我找穆長史。我是漁陽來的。”
門童資曆尚淺,竟也沒問穆晉珩,便把阿芙帶了進去。
宅子很小,不過三重門。
不比外頭張燈結彩,穆晉珩的房間裡,隻有黃卷青燈。
這個元宵,他根本沒有心情過。
一轉頭,看到阿芙的臉,他神色一變。這傻姑娘,這麼敷衍的男裝,還真以為旁人看不出?
穆晉珩揮揮手叫門童退下,把臉凍的通紅的阿芙拉進來。
“你胡鬨!好不容易把你保下,你.....”
阿芙的熱淚驟然就湧上來:“他為什麼保我?我有什麼可保的?他為什麼不來見我?他在哪呢?”
穆晉珩嘴角有個瘡,一看近日也是極為憂心:“芙妹!你彆胡攪蠻纏了,現在朝堂局勢已經夠亂了....”
“我沒有胡攪蠻纏,現在我知道一些隻有我知道的消息,我要你幫我,把李氏扳倒。”阿芙擦了把眼淚。
穆晉珩看著她,神色漸漸鎮定下來:“你說。”
阿芙這段日子在心裡打了無數遍腹稿,非常流暢的把從王熙之死到太後登製的事情,全部捋了一遍。
穆晉珩不得不承認,整個長安城,恐怕沒有比阿芙看的更全麵的人了。
他沉吟道:“所以,我們應該可以聯合王丞相扳倒李丞相,再用李丞相的供詞扳倒王丞相.....”
阿芙搖搖頭:“扳倒李丞相後,新皇帝就是皇後的皇子,王丞相的外孫,不可能治他外祖父的罪。”
“而且,”她定定道,“裴家在這件事裡從始至終清清白白,上對得起天下對得起地,對朝廷、皇帝全無責任,我要這個案子也翻的清清白白。王丞相,他不配!”
穆晉珩眼睫一瞬。
芙妹已不是當年的芙妹了。
仇恨、堅忍和愛已將她曆練成了一位完美的世家夫人,一個有著花瓶外表的頂梁柱。
穆晉珩道:“你打算怎麼辦?我來幫你聯絡。”
阿芙塗了丹蔻的指甲輕輕敲擊桌麵:“你去找顧元歎。你告訴他裴家的冤情,告訴他王李二相的不擇手段——你告訴他李丞相為了新苗法可以縱容為國征戰的將軍屈死,王丞相可以為了家族的榮耀而知之若不知十一年之久——你告訴他他們最終將赫赫裴家逼入死地,而兩位裴將軍還征戰在外......”
“你問問顧元歎,撇開裴蔓的關係,單單作為國子監的顧博士,作為這個國家的精神血脈,他願不願意振臂一呼。”
穆晉珩聽的熱血沸騰。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活著的感覺了。
自從回到京城之後,就沒有過。
他站起來道:“放心,交在我身上。”
他拍拍阿芙的肩膀:“我著人送你回去,趁著夜幕.....”
阿芙也站起來,冷靜地叫人害怕:“我要進宮。”
穆晉珩一愣:“進宮?”
“嗯,我要見喬貴妃。”
穆晉珩沒有多問,他現在對阿芙放心的很。
他甚至覺得當時叔裕為她做的安排有些多餘,畢竟,她看起來早已不是個單純的傻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