銘則手一頓,這畫上蘭花的一片葉子就折了。
銘晏問:“銘則,你可有勾結李氏,出賣阿芙?”
旁邊的銘君驟然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銘則。
他是怯懦,他是嫉妒,可他從未因妒生恨過。在向銘君心裡,兄弟姐妹就是兄弟姐妹,再大的仇恨都不該反目成仇。
銘君道:“銘則,你出賣阿芙?”
韓姨娘“嗷”地一聲衝過來,連哭帶叫道:“公子啊公子,不要冤枉了你們的弟弟啊,皇上都不曾罰過的,您二位可不能聽風就是雨啊!我們母子一直老實本分,萬萬不會害三姑娘啊!”
吵得銘君腦仁都大了,正想說什麼,卻聽銘晏厲聲道:“不要胡攪蠻纏!”
立竿見影的,韓姨娘噤聲了。
銘君服氣,他發現銘晏隻是不出手,出手的時候真是一把好手。
銘晏道:“銘則,你我兄弟開誠布公,你究竟有沒有做下此事。”
一片咋咋唬唬中,銘則放下了筆。
二十多年的時光,他終於成為了人群的焦點。姨娘緘默,兄長凝視,所有人都在等他開口。
他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銘晏看他這樣子心中已有三分底細,怒道:“若是你做的,我便先打你一頓,再將你扭送官府!”
嚇得韓姨娘拉著銘則連連哭道:“快說你不是啊,你沒做啊!”
銘則曼聲道:“打我一頓,是尊的哪本古籍啊?”
銘晏道:“打你,是因為你欺負我妹妹。”
“那二哥可還記得我是你的三弟?”
銘晏麵不改色:“在我心裡,你從來都不是我的什麼三弟。”
一句話說的銘則麵如死灰。
是啊,他哪裡配做福安雙璧向銘晏的弟弟呢?
可他不死心,一雙眼睛盯住了向銘晏,恨道:“就因為我是姨娘生的?”
韓姨娘一抖。
銘晏的眸子定定地盯著他:“不是。是因為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銘則恨道:“你彆以為你是什麼人中龍鳳,行為世範,你又豈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夫人這樣想你,你還不是先去了漁陽穆家,你.....”
銘晏厭倦道:“你到底做了沒做?我沒這樣多家常同你嘮。”
銘則被他噎的一愣。
是啊,他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
他本想狡辯,可是看到萎靡的姨娘,昏暗的畫室,還有常年不聞人聲的院落,他實在是受夠了這樣的生活了。
“是我做的。”
向銘晏一門杠就敲了過去。
銘則側身躲過,而那張畫桌聞聲裂成兩半,墨水濺了一地。
銘晏不習武,也沒有多少力氣,並沒想到這樣一棍也能敲爛木桌。一看那茬口處,淨是些爛木渣。
定然是向夫人做的好戲,搜羅些破爛送來惡心韓姨娘母子。
銘晏突然覺得好無力,他實在是討厭這些庶務。
冤冤相報,毫無意義。
銘晏扔下門棍,道:“你明日去自首吧,也算是揚眉吐氣一回。”
說完徑直往外頭去,聽見韓姨娘嚎啕道:“什麼揚眉吐氣啊,銘則你不能去,他那是害你啊.....”
銘君默不作聲跟在他身後,因為撿剛才丟掉的劍慢了幾步,隻得小跑著趕上來。
他看著銘晏毫不知情的側臉,低聲道:“在你心裡,我也從來都不是你的什麼大哥吧。”
銘晏沒聽清,轉頭道:“大哥說什麼?”
銘君看著他光潔的麵孔,和阿芙如出一轍的眼睛,搖了搖頭。
向家三子四女,隻有阿芙和銘晏有這樣溫柔又多情,堅定而雪亮的眸子。
向雨和向煙也是美的,隻是因這雙眼睛,一個偏魅一個偏俗。
銘君和銘則也是帥的,隻是也因了這雙眼睛,一個庸俗一個怯懦。
其實不是因為這雙眼睛,銘君知道。
他歎口氣,發現不經意間,他又落到了銘晏的身後。
個子高走得快是正常的,但是銘晏是個從來不會走慢點等等彆人的人。
或者說,很少有人是他覺得值得等,願意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