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裕趕了半個多月的路都沒這麼累過,精疲力竭地靠在床邊,看著妻兒酣睡,唇角卻還不自覺勾著。
他的右臂使不上力,這樣靠了一會兒便有些撐不住,於是挪了挪身子。
床一動,阿芙就醒了。
她睜開眼的時候,正看到叔裕皺著眉用左手捶打右臂,慌忙撲上去,嗔道:“你乾什麼!”
叔裕忙撤開手:“我吵著你了?”
阿芙搖搖頭,緊緊盯著叔裕的眼睛:“你告訴我,你傷的到底怎麼樣?若是傷的重,咱們就回去,去長安請太醫來給你醫治。”
叔裕堅決道:“不回去。”
他太想和阿芙做一對平凡夫妻了。
在寒峰山腳下荒渺的野地裡,他就是靠著這樣的指望才撐了下來。
阿芙抓著他兩隻手腕,輕而易舉就感覺到他兩隻手的力量不同。
左手很結實,就如從前一樣,她再使勁也紋絲不動。
而右手則微微抖著,還有些發涼。
這不過是右肩的傷,想起他說腹部和左腿還有,阿芙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伸手去解他的衣帶。
叔裕知道她擔心,便任她動作。
早春,大病初愈,疾行趕路,叔裕穿得多,一層一層的。
阿芙一開始什麼也沒想,伸手就解;解了半日沒解完,腦子先轉過來了。
她已經太久,太久,太久沒有這樣與叔裕相處過了。
她手停在那兒,又想哭又想笑,一頭拱進了叔裕懷裡。
叔裕被她撞的悶哼一聲,伸手摟住她,不由瞥了眼一邊睡著的澄遠。
還好這娃娃雖然話多,倒是識時務,仍舊是睡的呼哈的。
阿芙在他懷裡歪著,偷偷掉眼淚。
叔裕把她的臉兒扳過來,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看著叔裕又覺得很幸福,不由紅著臉微笑起來。
叔裕輕柔地擦拭著她的臉頰,哄道:“好啦!又哭又笑,羞不羞?天都亮了,旁人看到還以為我怎麼你了。”
阿芙撒嬌:“你就怎麼我了。”
“我怎麼怎麼你了?”
“你那樣我了。”
這一句話說完,阿芙突然覺得叔裕有點點古怪。
她抬起頭看了看叔裕的神色,隻覺溫柔中有些隱忍,隱忍中又有些痛楚,痛楚中又有幾分幸福。
阿芙麻利道:“不行。”
叔裕回了神,尷尬道:“胡思亂想什麼呢?澄遠還在呢。”
阿芙更乾脆道:“澄遠不在也不行。你不能近女色,身子不行。”
一句話把叔裕的眼睛都說圓了,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阿芙:“.....你說什麼?”
阿芙完全知道他在想什麼,她是故意逗他玩的。
不過正好借這個機會逼叔裕說真話,阿芙從他懷裡出來,兩手抱胸,義正言辭道:“你這右胳膊吃不住力,我怕你壓著我。你腹部又有傷,我也怕你一使力氣崩開了。總之就是不行。”
紅燭昏羅帳,娃娃睡的小豬一般,妻子鬢發微亂,一副“高不可攀”的作態,為他哭紅的眼睛還未消腫,滿眼都是藏不住的關切。
叔裕扶著額角,低低笑起來。
“好吧,那就不碰你。”
說完他一轉身,竟有和衣而睡之意。
阿芙愣在當場,反應過來後撲過去從他背後摟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惡狠狠道:“那可不行!”人都回來了,光看不能動豈不是折麽?
叔裕握住她的手,轉過臉來,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不是要驗傷?”
“要驗。”
“幫我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