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隻想到他為了不空占高位,放棄了回京的醫治機會,是以心焦氣躁。轉念一想,就算不回京,季珩凝之等人在京中,又豈會不掛念他的身體。
叔裕輕笑道:“你為我抱屈,我很高興。”他一頓,“會想過去,我常常想,是真的有神明吧?”
阿芙茫然道:“什麼?”
“我的求禱,神明都聽見了。”
阿芙的疑慮,被儘數消弭在繾綣的吻中。
唇瓣相接,是魂牽夢縈的安心之感,長長久久的思念,好像都有了妥帖安放的地方。
漸漸的,阿芙攀上了叔裕的脖子,他的兩隻手臂交錯攬住她的後背,恨不能將她揉進身體裡。
晨光熹微,灑在兩人臉上、身上,披散的頭發上,到處都是淋漓碎金。
讓他們戛然而止的,是澄遠純澈的聲音:“阿娘,你在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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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娃娃到底還是麻煩些,一家人收拾停當出門,發現穆晉珩和向銘晏早已整裝待發了。
銘晏道:“你們回長安吧,三將軍進京還要麵稟聖上,彆誤了事。”
叔裕道:“穆大人呢?”
穆晉珩眼底一圈烏青,雖然狀若無事,叔裕還是能從他眼底看到幾分焦灼:“我送銘晏到漁陽驛站再回吧,順便看看我阿娘和哥哥姐姐們。”
和年幼的阿芙、銘晏一樣,澄遠也喜歡穆家的院子,聽見“漁陽”二字便雀躍起來,好聲好氣道:“阿娘,我也想去漁陽。”
阿芙道:“阿爹趕著回京,不許你去。”
裴叔裕暗捏了把阿芙的腰,意思嫌她攪亂他們父子關係。
他慈眉善目抱起澄遠:“回!澄遠說回,咱們就回。”
季珩道:“二哥,我跟著回漁陽不太好吧?驛站估計都把我的行蹤報去宮裡了。”
叔裕點頭道:“不錯,你應當直接進京。你且去吧,待我與你嫂嫂回來,自會同你聯絡。”
叔裕這一通表現,澄遠對阿爹的好感更甚,一路上呱唧呱唧不住嘴,不停跟叔裕講他在漁陽的快活日子。
阿芙含笑看著窗外,耳朵裡灌滿了澄遠的聲音,時不時有叔裕的一句:“哇!”“是嗎!”“真厲害!”“阿爹也喜歡!”
窗外路沿邊的小花開的更多了,這一回,她的夫君已經回來了。
銘晏坐在晉珩的馬車裡,外頭圍著一堆押送他的官兵,不知道的以為誰家的官老爺出行,還帶這樣多侍衛。
銘晏道:“你當真不去扶安尋她?”
晉珩無奈道:“你昨晚問了這麼多遍,我的回答你還不會背麼?”
銘晏整理整理衣襟,無所謂道:“會背了,無非是她不叫你去尋,她是南紹人,你曾騙過她,你與她之間有血海深仇,你是戶部尚書......”
晉珩道:“嗯,向榜首果然記憶超群。”
銘晏一拱手:“多謝多謝,不敢不敢。”
晉珩看他不說話了,緊張道:“你到了扶安可彆打著我的名號找她!”
銘晏悠悠道:“放心吧,不打你的名號。我向銘晏名滿京華,為何要打你的名號?”
晉珩吐血,氣道:“向銘晏!我哪裡有顏麵見她,你彆鬨了!”
晉珩一向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難得被銘晏逼急一次,後者忍不住歎道:“穆晉珩啊穆晉珩,英雄難過美人關呐,你看你衝冠一怒為紅顏,也不見你為了我這樣......”
穆晉珩氣的頭暈,閉上嘴不說話。
銘晏拍拍他的肩膀:“穆大人,你放心,交給我來辦,你絕對不會後悔。若是我當初沒把那杯鴆酒換下,且不說裴將軍是否能死裡逃生,午夜夢回,你何時才能放下當年的心痛?”
一句話說的穆晉珩白了臉,忍不住喃喃道:“可是......她是圖圖瓦啊......”
銘晏道:“圖圖瓦三個字又不是烙在了她臉上......晉珩,人間難得是有情,你千萬彆因為些世俗凡塵之事浪費了這不知所起不知所終的情願,那可當真是讀書讀成腐儒了!”
晉珩看著銘晏輕盈瀟灑的笑意,一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