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是讓人興奮的東西，而在一番辛苦努力之後擊敗對手更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在遊戲前期，霧青也曾經被這種處於戰鬥中的腎上腺素飆升的感覺而支配。
但是人無法興奮太久。
某一天，她感覺到了疲憊。
或許可以將那個瞬間稱為賢者時刻吧，總之她累了，然後卸載了遊戲，將以太硬幣放進了盒子裡麵，從此再也沒有拿出來。
她跑去玩農場基建了。
每天和毛茸茸的貓貓狗狗牛牛羊羊相處，很大程度上緩解放鬆了她前段時間一直緊繃著的精神。
“所以，我覺得我想要的召喚物，是一種可以當做戰鬥時的夥伴並肩，但在平時也可以當做寵物或是朋友相處的。”
霧青將自己的小本子翻過幾l頁，給銀狼看她隨手幾l筆在小本子上夠了出來的形象。
那是一隻圓滾滾的生物，毛茸茸的，毛發長短暫時不能判斷。
腦袋很圓，身體很胖，四肢不長，尾巴更是短短一小截，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到。
它的眼睛其實不大，但是架不住它的眼睛周圍有一圈挺大的黑色，於是就顯得它多具備了一些幼態。
銀狼接過她的小本子：“喲，讓我看看……唔，還是挺可愛的嘛。”
霧青心說這可不是嘛。
這種生物名為食鐵獸，是古國中最受民眾喜愛的生物。
雖然因為這種生物數量稀少，並且對生存環境有著比較嚴苛的要求，因此食鐵獸並未在仙舟啟航的時候隨著仙舟一起離開故土，但它們的照片仍然保留在仙舟的教科書以及動物圖鑒上。
銀狼聽了霧青的介紹，砸吧砸吧嘴：“你們仙舟人怎麼總是一副什麼都懂一點的樣子？而且，你這畫功也很不賴嘛。”
在她還沒有加入魔芋爽工作室的時候，霧青就自己當程序員寫了《合成帝弓司命》這個小遊戲——雖然代碼簡單，但是完全沒學過的可做不出來。
霧青：“這大概就是長生種吧。”
“哦對，它其實也不是真正的食鐵獸，我對書本上食鐵獸的形象進行了一些修改。”
“之後再推出的精靈，應該會更不容易看出現實原型，或者乾脆就沒有現實原型。”
她繼續往下說自己的想法：“但是我不打算做徹頭
徹尾的幻想世界。《以太戰線》中在和現實高度相似的場景中對戰這一點，我覺得是個非常妙的想法，它將遊戲更多與現實結合在了一起。”
當初她就很為能夠在和現實沒什麼區彆的環境下調動反物質軍團或者裂界怪物這一點非常感興趣，當初也很喜歡在地圖上四處跑，收集不同的以太靈。
這種在現實裡變成xx召喚師或者xx領主的感覺雖然中二，但是真的特彆爽啊！
霧青：“所以，我打算在現實生活中生成一些小精靈——你應該知道幻術眼鏡吧？”
幻術眼鏡其實就是一種和大腦連接的vr眼鏡，也就隻有在仙舟上才會有這麼個名字，銀狼點頭：“這東西還挺普遍的。”
“玩家戴上眼鏡之後，可以看到和現實世界幾l乎沒有差距的遊戲世界，而在這個遊戲世界中，他們甚至可以走到牆上，將牆——當做地板；而在這些和現實一樣的場景中，會隨機或者偽隨機地生成一些小精靈，玩家可以對精靈進行捕捉，或者更為溫柔的誘捕。”
“當然，我覺得完全隻有現實也不合適，因為歸根結底，這種畫風的小精靈和現實世界就是不相符的，所以，除了現實風格之外，我還準備在世界的另一麵——當然，這就是世界觀構架方麵的問題了，我目前還沒完全搞定設計——總之就是在現實世界之外額外構建一個精靈大陸，玩家可以自由切換不同的世界。”
“在那個精靈大陸，玩家可以培養、訓練、提升精靈的能力，並完成一些不怎麼高強度的基建、解鎖精靈大陸的故事線等等……當然，這些詳細的內容我還要慢慢開幾l個會再設計。”
“反正，我現在想要請求你在幻術眼鏡裡麵添加一下能夠看到虛構小精靈的功能，拜托啦——”
霧青雙手合十，將手高舉過頭：“這是我一生一次的請求！”
銀狼擺擺手：“害，好說好說。這種功能，隻要你給我一副幻術眼鏡，我就能當場做出來。”
問題就在這裡。
因為大賽的現場在雅利洛六號這個剛剛和星際連通不久的星球上，所以想要在這裡找到一副幻術眼鏡——
“兩位小姐。”
那位戴著麵具的大賽讚助商喬瓦尼先生走了過來。
他先是對霧青鞠了個躬，隨後又對銀狼行了一樣的禮節。
“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們兩位的對話，但你們聊天的內容著實吸引到我了。”
他麵對著霧青，雖然戴著麵具，但霧青仍然非常確定他的眼睛必然是在注視著自己的。
他顯得彬彬有禮，像是一位真正的紳士：“這聽起來會是一款非常優秀的遊戲，我仿佛已經能夠想象自己在兩個世界之間穿梭的畫麵了。”
“虛擬現實眼鏡在雅利洛六號或許確實難得，但在下恰好就待了一副在身上。”
喬瓦尼掏出一副公司產出的眼鏡——從功能上，公司產出的虛擬現實眼鏡和仙舟的幻術眼鏡沒有半點區彆，兩者之間最大的差距或許就是配色和
名字。
“一個小小的……把戲。”
喬瓦尼再次對霧青和銀狼鞠躬：“看來台上的比賽快要結束了，我雖然還想和兩位多聊聊，但我還要回去主持一下現場。希望以後我們還有見麵聊天的機會。”
喬瓦尼先生這種藍胖子機器貓一樣，能隨時掏出人們需要的東西的模樣著實令霧青歎為觀止。
不過當前還是遊戲重要，她將眼鏡遞給銀狼：“那就……麻煩你啦。”
——“多虧銀狼效率高。”
霧青如是說。
然後她催促星：“快試試快試試！”
星：“哦……哦哦。”
她有一點手忙腳亂地戴上這副眼鏡，因為還是第一次佩戴這種眼鏡，所以她還有一點慌張，略微有些擔心自己會不會暈，或者摔一跤什麼的，她曾經在很多古老的科幻中看到過類似的場景。
但其實沒有。
眼鏡中的世界和現實生活沒有半點區彆，要不是鼻梁上還有一點點輕輕的重量，她甚至會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佩戴這樣一副眼鏡，而且是行走在真實的現實當中。
如果從被卡芙卡注入星核開始算起，那麼還沒到一歲的星寶寶好奇地轉了個圈，她環顧著四周，並一眼看到躲在桌子下麵，想要將自己藏起來但卻因為屁股太圓沒能藏成功的一隻小精靈。
星“啊”地尖叫了一聲。
“好可愛這個——”
她的聲音驚到了那隻小精靈，圓滾滾的屁股在此時爆發了極大的能量，它“噗嘰”一聲縮進了桌子底下，等星蹲下去，扒拉著地板低頭看向桌子裡麵的空間時，它已經消失不見了。
星：“啊……”
這一次的聲音充滿了沮喪，她剛才要是沒有發出那麼大的動靜，就不會嚇到這隻小東西了。
她甚至還沒能看見那隻精靈正麵的長相呢。
霧青雖然沒有戴著眼鏡，無法看到星眼中的有著精靈的世界，但她從星的語氣中已然大概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現在抓捕功能還沒設計，因為銀狼弄到一半就上台領獎去了，剩下的功能也不是最近能做出來的，關於遊戲的詳細設計還要慢慢來。”
“你要不看看周圍還有沒有彆的精靈？我拜托銀狼弄的時候，把精靈出現概率調得還挺高的來著。”
星聽了她的，繼續在房間的四處左看看右看看，然後就成功在玄關的位置看到了一隻兔子。
她走過去，腳步放得很輕，但兔子仍然轉過頭來，那雙紅色的眼睛注視著她，卻沒有躲開，甚至三瓣嘴還在一動一動的。
兔子半點不怕人，在星走過去、對它伸出手的時候甚至主動蹦進了星的掌心。
星：“！”
她真的能夠感覺到兔子身上的那股熱意，還有它身下的絨毛。貼在她手掌中的滋味。
完全就和真實的兔子一樣……星也不是沒有摸過兔子，但是這一次她撫摸得格外小心，像是在觸碰什麼稀世奇珍一般。
過了好一會兒，她終於從一開始的震驚濾鏡的影響中脫離出來，意識到這不過是一隻被她感知到的虛擬兔子。
她放下兔子，摘掉了眼鏡。
“好可愛！”雖然這會已經脫離了濾鏡的影響，但星仍然很喜歡這個設計，“我覺得你這個想法很有搞頭誒。”
要知道，她在整個《以太戰線》比賽中，最喜歡的以太靈就是那隻撲滿。
星將眼鏡遞還霧青：“不過，為什麼第一隻精靈聽到我的聲音就逃走了，第二隻兔子卻哪怕看到我都不走，甚至還主動來碰我的手指？”
“就隻是設計而已，畢竟到時候會構建一個邏輯森嚴、嚴絲合縫的世界。在這個世界裡，有些精靈怕人，有些不怕，不過是天性罷了。隻是天性也可以在後天被更改，隻要你馴化了野生精靈就行。像你說的兔子……其實它就單純是隻不怕人的兔子而已。當然，你放心吧，遊戲裡是不會出現真正的兔子的，現在用這個隻是因為還沒設計。”
“好啦，關於偷跑物料體驗，就隻能到這兒了，就算我想要再給你多偷跑一點也沒貨可以給你了。”
霧青往歌德大酒店那不算多豪華但確實很舒服、很有家的味道的床鋪上一坐，“你呢，我們的冠軍在賽後有沒有遇到很熱烈的歡迎？”
有的。
其中很多甚至是想要問她接不接代言的商人。
不過……
“有的。你還記得桑博吧？就是那個深藍色頭發的家夥。”
“昂，他怎麼了？”
“我在現場看到了個憶泡，憶泡裡是他和喬瓦尼先生的對話，他們看起來早就認識。”
因為隻是一枚有些殘缺的憶泡，所以很多話都前言不搭後語的，星隻記得喬瓦尼問桑博什麼時候把自己的麵具搞回來，又提起了個仿佛令桑博有些畏懼的女人。
再然後，就是些什麼“遊戲”、“可真是歡愉啊”、“酒館裡麵都笑癲了”、“指不定樂子神也會去看一眼呢”、“酒館裡說不定又要多一個”之類的話。
她不怎麼聽得懂。
霧青也一頭霧水：“好吧，至少可以佐證你先前說的，桑博是個藏了很多底牌的家夥。”
*
大賽結束，霧青帶著遊戲的粗陋Demo回到了仙舟。
原本工作室的成員對於他們都在工作而製作人卻跑去了外麵度假這件事非常不爽，但是當他們看到霧青寫得完成度不算高但確實涵蓋了幾l乎所有方麵，甚至還製作了簡易ppt的Demo之後，他們悟了。
“散了散了，原本還覺得可以讓老大給我們發紅包的，現在算了吧。”
“老大出去玩的時候還不忘了工作，這叫什麼，這叫自律自覺的新時代卷王。”
調侃歸調侃，他們都看得出來，這款遊戲如果能夠保證質量，上線之後絕對能火——“我們這群老遊戲人都一見鐘情的遊戲demo怎麼可能不火。”
而且，在能火的璀璨未來的另一邊
()，是極大的工作量()，一些技術上的挑戰，以及或許很多的加班。
霧青有些不好意思：“是我現在招收的工作人員太少了。”
但是她現在可以動用的資金確實不是很充裕，想要擴招員工的話還得節衣縮食，甚至砸鍋賣鐵，唉，要是她也能找到像是喬瓦尼先生那樣無私且慷慨的讚助商就好了，實在不行和星那樣的代言也沒問題啊，她長得也確實挺好看的，放在狐人小姐姐裡麵也不會被豔壓呢……等等？
讚助商。
代言。
霧青的目光落在了身前的眼鏡上，她腦內仿佛有一道閃電竄過，一下子照亮了原本迷糊的想法，清理出了一條整齊的思路。
她完全可以去找星際和平公司啊！
先前為了《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而借錢也是去星際和平公司借的，甚至那時候和她交談的工作人員態度還挺好的，一副很看好她的樣子，不僅乾脆利落地借了錢，甚至還給她發了根橄欖枝……勉強也可以算是橄欖枝吧。
那麼現在，她想要嘗試的一共有兩點。
一，在近年來虛擬現實眼鏡因為有些爛大街而銷量低迷的情況下，用這款她估計一定會大火的遊戲盤活一陣子眼鏡的銷量。
但是這點說服對方的概率有點低，畢竟能夠帶活一個商品的成績可比做出一款爆款遊戲來要困難不少，她就連上次說要做了賺錢的遊戲還沒公測呢就過來獅子大張口甚至張口得比先前更大，或許會被星際和平公司認為是在把他們當傻子。
如果第一條無法達成的話，那就隻談借錢好了。
雖然說第一次借的錢現在還沒有還回去，但是星網上的好評都是能看到的，在一測剛開始的那一個星期，遊戲區的直播網頁有三分之一被《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屠版，這還是在很多遊戲主播是男性且一開始對乙遊不怎麼感興趣的情況下。
……隻要對方不覺得這款遊戲的推出是為了搶《以太戰線》的玩家月活就好。
於是，霧青又一次去了星際和平公司在仙舟的分部。
她沒在大廳中看到上一次遇到的那個穿得花裡胡哨的青年，於是就打算隨便找個業務員把貸款的事情什麼的談一下，順便將自己手中的報告和Demo給過去，讓他們的上級審核。
但在她去窗口排隊的時候，那位砂金先生卻出現在了大廳中，他遠遠地看到她，笑了笑，對她招招手。
有認識的人就是好。
霧青走過去——果然，砂金說自己勉強加個班，幫她把事情辦了。
霧青在抵過文件、等砂金看完後，帶著一點萬一瞎貓碰到死耗子的僥幸，說起了自己的第一個想法。
“嗯嗯，我覺得很棒啊。”
出乎她意料的是，這次她表現得有些猶豫，但是砂金仍然不停地點頭。
“這是個很好的想法，以及，虛擬現實眼鏡的銷量，從很早以前就難看得讓我忍不住捏鼻子了。”
“我們現在就去寫合約怎麼樣？在
() 琥珀王的見證下。”
霧青被對方那爽快的節奏給懵住了。
“你……不是，這不是個挺大的事情嗎？為什麼——”
為什麼可以不問問上司的意見就答應下來啊？
砂金了然地看著她表情變化，隨後伸出手來：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砂金，這一點始終如一，但我同時也是公司的石心十人之一。”
他笑吟吟地站起來，他耳邊掛著的吊墜裝飾在室內燈光的照耀下一閃一閃的。
“這種小事，你隻需要說服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霧青：啊？
石心十人？
那不是公司內很高級彆的員工……救命恩人是星穹列車的乘客、團隊裡有星核獵手，賞識的人還是石心十人之一——這是什麼要命的瑪麗蘇劇本？
霧青一時間甚至有些恍惚。
但在金錢和合約麵前，她還是很快重拾了自己的理智，握住了砂金的手，輕輕搖晃了兩下：“……呃，好的，那我們現在去簽合同吧。”
砂金帶著她在裝飾華麗的走廊中走著，一邊走一邊笑著和她聊天：“我在二手平台上買了你遊戲的一測資格。”
“《這個戀愛是非談不可嗎》，它真是有意思，我幾l乎都要沉迷在裡麵了。”
等等，這遊戲不是設定了初始性彆為女嗎？
那砂金是性轉了……性轉成啥樣子？哦……對，這麼說來其實景元將軍也性轉了……她真的需要用好大的自製力來壓下自己偷偷去遊戲裡掛個後門給這些性轉美男拍照片的衝動。
“……它填補了一些我的過去，讓我看到了一個很舒服的夢境。”
“我很喜歡你的遊戲。”
砂金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不僅僅是嘴停，甚至腳步也跟著停下了。
“嗯？你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我可是在誇你的遊戲誒，你難道不自豪嗎？”
自豪當然是自豪的，隻是心裡有更多的吐槽而已。
對著當事人說自己在想性轉什麼的好像有些過分了，這個就彆提了。
於是，思索自己應該怎樣回答的霧青愣了好一會兒，最後艱難地吐出一句：“請不要哄抬物價，助長黃牛氣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