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1 / 2)

霧青給銀狼發消息:朋友,這個賬號是你嗎?

銀狼亦未寢。

遂相與步於中庭——誒不是,遂互相道一句:好好好你也沒睡。

銀狼正在輸入中。

銀狼回複了消息。

銀狼:不是我

銀狼:怎麼了

銀狼:哦是刃

銀狼:我的隊友

銀狼:我和你說過他的

銀狼:就是那個和工造司有關係的

銀狼:你肯定記得。

霧青當然記得清清楚楚。

工造司的公輸梁老先生就差直接從網線對麵鑽過來,從她的手機裡麵探出腦袋來問“是誰是誰是誰什麼人是我們工造司不能擁有的”了。

甚至,哪怕她說了對方是星核獵手,甚至還是在魔陰身發作與不發作邊緣反複橫跳的危險分子後,公輸梁還猶猶豫豫地說了什麼“朝聞道,夕死可矣”。

後來工造司將事情通報到神策府後,神策府鎮壓了這些上了年紀的老頭們有些癲狂的想法,霧青這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她仍然拿到了工造司給的一筆額外的紅包,以及一份感謝:讓你幫我們單獨出一款作業測試一體版《雲騎鬥步離》真的是我們工造司的運氣,今年的效率改良目標超額完成了百分之兩百,仙舟六司的通報表揚今年必然落在我們羅浮工造司頭上哈哈哈。

是那位啊。

霧青對那位奇人的印象真的很深刻——雖然隻從通緝令上見過對方那和景元將軍站在一起,兩個人隻能湊出一雙眼睛來的樣子——但不妨礙她隻要被提醒就能想起對方是誰。

應星,數百年前的一位,原本應該是短生種的天才工匠,雲上五驍之一,但是如今已經和靜流一樣,名字成了某種禁詞,幾l乎已經沒有人能夠從官方的途徑知道他的名字了。

霧青:啊,是他!那難怪了。

一位傳說中以短生種的數十年光陰車翻了幾l乎整個工造司的神人,在遊戲中表現出一些超規格的動手能力也是很正常的,對吧?

霧青:你看一下這個ip的遊戲記錄呢?

霧青:哦算了你自己查還要加載,你等一下我發給你

科技發達的好處之一:能夠快速從視頻中剪出重點。

桂乃芬可喜歡這個功能了。

霧青從桂乃芬那邊學了兩手,現在就露給銀狼看。

視頻一共十分鐘不到的長度,高能密集,從頭到尾全是重點。

差不多能播完一遍視頻的時間後,銀狼那邊發來了消息。

銀狼:……

銀狼:臥槽

銀狼:他玩這個怎麼那麼牛逼

銀狼:雲騎鬥步離也是他玩得比我好

銀狼:等他手治好了

銀狼:我該不會變成朋克洛德第二天才吧?

銀狼:哦不對等等

銀狼:他不是朋克洛德人

銀狼:那沒事了

霧青:“……”

姐姐,這是朋克洛德的遊戲第一名花落誰家的問題嗎?

哦,好像還真的有點道理,對銀狼來說遊戲不爭第一名還有什麼好玩的。

霧青:我原本還以為是你開掛了呢,但是我知道你從來都不屑於開掛,所以來問問你

霧青:你們星核獵手內部有點厲害啊

銀狼:那是

銀狼:畢竟是能和我一個組織的人

霧青:……

霧青:行,你是天才你牛逼

霧青:不過他不應該在機關術上牛逼嗎?為什麼就連符籙都會?

丹恒的感覺其實沒有錯,這些符籙上的符文和現實中的十王司完全沒有關係。

但是它的確是由一些在法術方麵很有研究的人根據全息遊戲中經過些許變更的世界參數計算出來的、倘若真的存在著這麼一個世界,那它們確實可以發揮出相應作用來的,“真正”的符籙。

這也就是說,如果把刃在現實中拉到十王司來,再給他一雙不會顫抖的手,他也能夠從零開始製造出十王司花了很多代才弄出來的、甚至此時都還沒有達到最高境界的金人勾魂使——的Promax版本。

真的恐怖。

霧青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她在學校裡也算是個優秀學生了,雖然真實水平和青雀這種藏拙的神還差了點,但畢竟差得不多,否則也玩不到一塊去。

但是她是什麼水平?

她是遇到什麼問題就去找專業的人解決的青雀水平……咳,這大概也是一種近墨者黑。

但是!那些專業的人在處理相應問題的時候,她是真的看不懂,明明每個字拆分開來之後她都聽得懂,但是組合在一起之後她就徹底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討論些什麼了。

所以她對這種上手速度極快,學得飛快不說還能那麼快融會貫通走出自己的路的人是真的敬佩得不行。

彆的不說,這要是她有這個能力,她當初應該會在還沒畢業的時候刊發個幾l十篇頂刊論文,然後被學校誠心誠意地挽留留校教書吧?

或者在丹鼎司裡……或許她就因為已經當上了丹鼎司中的高層而放棄了棄醫從遊戲這條路。

新世界,真的新世界。

霧青和銀狼聊了會兒天。

大概就是針對於刃的這種天賦發出了一些羨慕的聲音。

銀狼:是啊

銀狼:我在以太編輯和遊戲上已經夠有天賦了

銀狼:我還是很驕傲的

銀狼:但是這是天賦

銀狼:如果能夠有刃那樣學習性的天賦

銀狼:當然也是很好的

隨後她們就沒有在這件事上多糾結多久,畢竟此時已經迫近淩晨四點了,在這個勤奮的人已經開始起床,見證仙舟/星核獵手臨時據點附近的天空的時間點,就算是列車上的星都應該睡覺了。

鐵人也不一定能扛

得住這樣的作息,她們倆打著哈欠互相發了再見的消息,然後就都去睡了。

霧青懶得上床。

反正魔芋爽工作室裡為了能夠讓妙妙待得舒服,一年四季豆開著空調,溫暖肯定是夠溫暖的。

而她身下的豆袋沙發確實足夠大,本身也能夠由她蜷縮著睡上去。

她趴在沙發上,一把把妙妙薅過來抱在懷裡,片刻就睡得極香。

或許要問問量子力學——但隔著手機的很遠處,另一顆星球上,銀狼也習慣性在懷裡抱了個大大的抱枕然後趴在上麵、把臉埋進去睡了。

姿勢和霧青幾l乎一樣,區彆隻在於身高和懷中抱著的是什麼東西。

刃那種家夥是不需要睡覺的,不用管他。

銀狼腦中迷迷瞪瞪地轉過最後一個念頭就是:明天早上起來再去問他玩得怎麼樣吧……嘁,給他安利的時候還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呢,結果玩得比誰都溜。

明天一定要好好問問他……

銀狼也睡熟了。

*

全息頭盔之下的世界中。

刃正在古代世界裡,他手中握著一把銼刀。

他嘗試想要將製作好的符籙金人帶到這個世界中來。

現代的東西確實可以通過入夢帶到古代世界去,之前他也有過嘗試,包括這把銼刀也用這種方法帶進來的。

但是或許是金人太大了,又或許是太過強大了吧。它被這個世界拒絕了。

刃平常聽銀狼嘮嘮叨叨的很多,雖然其中很大一部分根本就沒進腦子,但他此時也能反應過來當前這是什麼情況。

很明顯——如果世界是個係統,那麼現在它正在抗拒著一個開掛的、會打破世界平衡的東西從外部進入其中。

不過沒有關係,世界之外構成的東西無法被帶進來,那麼就在世界之內構成它吧。

於是,刃乾脆隻把工具帶到了這個世界中來,開始在這裡現場製造驅鬼金人。

要問他和這些詭異有什麼仇什麼怨呢?

那還真的沒有。

但既然那些鬼怪都無法送他去見死亡,甚至連死去的片刻安寧都無法獲得,而它們中很多的原型都曾經出現在豐饒民戰爭中,甚至一些獸首還使得他在墮入魔陰身後都沒有忘卻的童年——那出身的星球被步離人當成了牧場,親朋好友們都變成了絕無尊嚴意識的蠕動著的肉塊的悲劇,以及悲劇後方大小的步離人以及他們的獸艦。

長得像那就去死。

想殺他但是沒殺成那就是廢物,一起去死。

好像有點極端了。

但畢竟是已經變成了自己最恨的豐饒孽物模樣的存在,在極端方麵從來都是走得夠遠的。

況且實在無辜的詭異根本就不會湊到他麵前來。

刃弄來了原材料。

在這個時代,鐵是非常昂貴的東西,他沒什麼錢,弄不到太多。

問題不大。

反正一個優秀

的工匠的標準是哪怕手邊的材料隻剩下最差的一些,也能夠做出優秀的成品。

畢竟,哪怕是在如今的仙舟上,關於那些廢棄機關零件仍然還有這樣一句流傳甚廣的介紹:

路人看見了垃圾,匠人看見了邊角料,回收者們看見了信用點。而隻有真正精通機巧之術,卻不認萬物靡費的巧工才能從中看到可利用的寶物。

主體可以用木頭製作,一些重要的機關銜接處再改用金屬也無所謂。

反正最後可以靠著往上蝕刻符籙符文來完成材料性質的轉變。

刃腦中的兩棵原本應該互不相關的兩棵技能樹此時快速地纏繞在了一起,隨著不同的分支接觸,新的技能點被快速點亮,他手上的動作很快,但是半點都沒有趕工的感覺,甚至於,一些人或許能夠從中讀出一些優雅的味道來。

銼刀製作出卷曲的刨花,平整的木製表麵上甚至看不到半點動工的痕跡,就仿佛這一枚木製的機括根本就是天生長得這樣而不是人類後天施加了影響所造成的。

隨後,那隻沒有綁著繃帶的手換了個工具,換成了一把鑽子一樣的東西,他隻簡單地在虛虛對著木塊比劃了兩下,鑽頭就抵在了木麵上。

穩得不行的手就算端著慢慢一碗水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一絲顫抖,更彆說隻是製作出一個榫卯連接用的接口。

不過兩分鐘的時間,一件不管是放在凡人的木工鋪子裡還是放在仙舟工造司的機關零件課堂上的教科書裡亦或者是乾脆放在工造美學博物館中都不會有任何問題的木製零件就這樣完成了。

刃將它放到一邊,隨後開始製作起下一個機關。

其實他可以直接從現代攜帶一些機關到這個世界,隨後把那些機關拚裝起來。

這樣更安全,也更便捷。

但是一來刃已經習慣了將更多的時間花在求死這條路上,想讓他保持多麼的謹慎顯然有些癡人說夢;二來,他畢竟是很喜歡做這些手工的。

一個,天才的,工造司匠人。

其實按照應星的天賦,不管放去哪裡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頂多比那些偏才、怪才差一點——甚至於做為短生種的他,不管是文學水平也好、數學水平也罷,都不比那些仙舟學校裡的學霸們差,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用彆人十分之一不到的時間學了比彆人更多的知識。

但是他最後還是一頭紮在了工造司。

為什麼呢?

僅僅隻是因為當初把他從步離人毀壞的家鄉中救出的是朱明仙舟,而在朱明仙舟上最厲害的部門是工造司?是因為當初的朱明將軍擅長煉器?

當然並不僅有這些原因。

應星,以及在死後重新活過來,已然割舍了舊日的名字但卻無法放下過去真正的那個自己所喜歡的、所熱愛的、所珍視的、所痛恨的……現在的刃,其實都熱愛著工造司的工作。

和機關、機械以及手工製品打交道,和武器、胚子、材料相處、共同生活,對於他來說並不能算是工作,得叫人生,而且

是:我所熱愛著的人生。

刃難得心中想著些什麼,其他的思緒卻沒有像是觸手藤蔓一樣抓纏上來,心緒一時間保持著足夠的平和。

他低著頭,專注地看著手中的工作。

遊戲中的天氣也很是難得地現出了幾l分晴好,溫暖金黃的陽光落在他的頭發和手指上。

這枚機關上的最後一個棱角也修築平整了,刃下意識地對著機關輕輕吹了口氣,將表麵的那些刨花吹落。

一些木屑沾在了他的手指上,但他完全沒有在意這些。

地上的木製機關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刃從裡麵挑挑揀揀地翻找出來幾l個,手指飛快地將這些機關拚裝在了一起。

這次身邊沒有帶著金屬塊件,就先用純木製的做個過渡產品吧。

反正隻要使用的時間不長,倒也不至於磨損得多麼厲害,而且,這是新從樹上砍伐下來的木頭,裡麵含水量相對還多一些,應該也不至於那麼容易就磨擦起火。

這些小機括在刃的手上快速凝聚成了一個形體。

那是一隻體長大概有人身高一半左右的龜。

龜殼很大很圓,皸裂開的龜殼每一塊上都蝕刻著一個符文,效果各自不同。

這隻龜是隻陸龜,慢慢悠悠地往前走著,刃倒也不嫌棄它爬得慢,在後頭跟著得也很悠閒——倘若忽略掉他左手上正拿著一塊削出來的薄木板,右手則握著一支刀鋒足夠短小的木工刀,在木板上頭刻畫著什麼。

——沒有紙筆也沒有手機的時候,用木板做為記事本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

反正手穩,托得住,筆畫也不會顫抖,畫設計圖的效果是一樣的。

停滯了很多年的靈感,現在終於被摘開了那個禁錮著、限製著大腦的塞子,於是被壓抑了漫長光陰的想法一時間如同噴泉一般噴湧而出,幾l乎沒走兩步就能出一個靈感。

所以說,此時的刃倒也不能算是一點兒苦惱都沒有。

要如何及時地記錄下這些靈感以防自己漏記了其中的一個兩個甚至十個八個——沒有直接連接上大腦,可以不用親自動手便能記錄的腦機還真是可惜了。

陸龜背上的符籙中有一個是從仙舟古時的一種神木“迷轂”中得來的靈感,如果放到科技形態的世界觀裡,就是一款好用的導航。

陸龜帶著刃一路往前,走到一處破敗的寺廟門口。

天色逐漸暗下來了,陸龜在寺廟門口站了站,隨後回頭看向它那走得比龜還慢的主人,木雕的臉上雖然沒有表情,但確實也能看出幾l分無可奈何。

刃走到近前,餘光掃到了不動的陸龜。

“嗯?”

他刻完手上的最後兩筆,隨後抬頭看向一旁的破敗寺廟。

怎麼又是寺廟……好吧,古時候科技不發達,交通也一樣閉塞,村莊若是被舍棄了就會很快朽壞,也就隻剩下建造的時候最為用心,往往用上了磚石,以及前兩年還時不時有信眾會回來看看的寺廟相對壞得慢一些。

對於古時候的行路人來說,這些破敗的寺廟,也確實是他們在路途中最能夠信任的落腳點了。

刃點點頭,陸龜就走在他前麵,繼續慢慢往前爬。

寺廟中,倒塌的牆、歪斜的梁,磚瓦與立柱間勾搭著蜘蛛網。

牆麵上隱約可見些昔年的繪畫,地麵上有一些火焰燃燒過的痕跡,前方的供桌倒是尚且完好——不過這也是有原因的,這供桌是石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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