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1 / 2)

我的魚,吃了我的雞。

盧卡雙目失神。

的確,魚也很重要,畢竟是他第一次真正釣起來的“魚”——在《精靈世界:王者歸來》裡麵他在一直都在兢兢業業地帶孩子,根本沒有機會這麼安安靜靜地垂釣哪怕一次。

但是,雞是能每天產出一枚雞蛋來的雞,而魚卻不能每天產出一條魚,或者一個魚蛋。

等等,魚下蛋嗎?

魚蛋真的是指從魚肚子裡出來的……嗎?

盧卡記不得了,他隻能勉強從自己的記憶中想起來自己聽過這個詞。

但是現在無所謂了。

因為他必然要為自己的雞報仇雪恨,當然,還有那些他本可以吃到,而最終卻沒能吃到的,未來的雞蛋們。

盧卡捏住“章魚”,認真地對它說:“你死定了,我本來還想著或許能讓你多活兩天的,但是你現在吃了我的雞。”

“章魚”在他的手上掙紮著,那些滑膩膩的腕足試圖纏住他的小臂,限製住他的發力。然而,盧卡輕而易舉地用另一隻手拽住了幾根貼在自己手臂上的觸手撕了下來,觸手內側的那些吸盤並未對他造成哪怕一丁點的傷害。

明明有他一條手臂那麼長的身體,掙紮起來的力道卻不怎麼大,盧卡撇了撇嘴,就這?

明明看起來還有點唬人,畢竟有那麼多的眼睛——對於形狀過於奇詭的生物會下意識地產生一些負麵情緒是每個生物都會有的情況,就算是出生在雅利洛六號,對於水生生物的普遍模樣根本沒什麼認知的盧卡也會下意識這麼覺得。

畢竟這隻“章魚”的嘴邊還沾著有些粘稠的雞血,以及,還貼著兩根雞毛。

但是這也太弱了。

當一個長相醜陋到有些恐怖的生物有著能夠被輕易製服的弱小力量時,它就算長得再恐怖上十倍也就隻能在初見的時候把人嚇得一激靈而已了。

盧卡選擇加大了手上的力氣。

他是真的生氣了。

這條“章魚”被捏得非常難受,它的皮膚快要經受不住這樣的大力,甚至就連柔韌的腕足都快要被捏碎了——人類什麼時候擁有了這樣強大的力氣?

它明明——

人類再一次用力一握。

灰白色的眼珠子發生了劈裡啪啦的爆炸,就像是有誰在舌頭上倒了一勺跳跳糖,而現在那些糖粒正在爆炸、跳躍、起舞一樣。

“章魚”終於軟了下來,它隻敢留下最後一根虛弱的觸手仍然貼在盧卡的手臂上,輕輕地蹭著。

“想要求饒?你不想死?”

盧卡感覺到了對方的掙紮以及那一線想要靠著求饒延緩這次死亡的意圖。

“你不想死,難道我的雞就想死嗎?難道那些還沒有被生出來的雞蛋就想死嗎?”

盧卡越想怒氣值越是往上提升。

雖然他平常一直都是個脾氣很好的小夥,但是脾氣越是好的人被惹怒了之後就生氣得越是可怕。

他是真的很喜歡這個遊戲。

畢竟這款遊戲不能聯機……咳咳,他絕對沒有嫌棄虎克他們的意思!

它安靜,寧謐,有著貝洛伯格或許還要再過去幾十年才能夠擁有的美好生活環境。

做為一個曾經在星核的力量逐漸變得越來越強大的年代裡掙紮求生,親眼看著裂界擴張,將原本是他們家園的地方逐漸吞噬、人類生存的空間愈發被蠶食,甚至就連自己的手臂都在那些災難中失去了一條的青年,盧卡對於如今的生活非常滿足——就像是每一個雅利洛六號的居民一樣。

曾經懸掛在頭頂的,隨時都可能落下的劍不再了,他們逐漸開始追逐起更多——就像是,更加幸福更加安穩更加富裕的生活。

平時在現實生活中,他們朝著這個方向努力,並且仍然如上古的築城者一樣眾誌成城。

但是現實中的見效畢竟還是慢了些的,所以盧卡在遊戲中先一步、更快地獲得了這方麵的滿足後,他幾乎想要把美夢小鎮叫做天堂。

看著自己親手種下去的種子萌芽,看著自己親手做出來的、雖然不怎麼好看但卻怎麼看怎麼想要笑出來的家具逐漸填充房子裡的空白,看著母雞在後院中走來走去並想著或許等第一批的種子種出來之後,他可以賣一部分錢,然後去買上一頭牛……

這樣暢想未來,暢想自己未來的家園會變得多麼美好的感覺,對於一個雅利洛六號上,曾經哪怕是活下去都那麼困難的青年來說,是完全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快樂。

那隻母雞甚至在這樣美好的圖景中,可以算是最重要的三根支柱中的之一——現在他隻剩下了三分之二了!!

盧卡:我不就是想要過一個平平穩穩的安生日子嗎?

盧卡:我不就是想要在遊戲裡享受一下這樣平淡的日常嗎?!

這都不允許?

哪個東西破壞了他現在的美好生活,哪個東西就要被他清除!

盧卡咬牙切齒:“除非你能把我的雞變回來,否則你想也彆想!”

“章魚”呆滯了片刻,隨即……

輕輕的,像是有誰打了個響指——

“啪”,在這樣一聲之後,它變成了雞的樣子。

盧卡:“……啊?”

他發現自己此時正在握著母雞的脖子,再多用力一點的話,或許就會直接將它的脖子給擰斷。

不行不行,盧卡猛地鬆手了,母雞不能死。

“章魚”變成的母雞落在了地上,翅膀哆嗦兩下,落下來不少羽毛,隨後,它縮了縮身體,發出幾聲帶著幾分怯生生的“咯咯噠”。

盧卡懵逼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這是……他覺得自己似乎應該知道些什麼,但實際上他卻完全搞不清楚。

魚真的能變成雞?

這是符合常理的嗎?

或者說,這是符合美夢小鎮常理的嗎?

他有些猶豫自己要不要再回去找那兩位熱心的鄰居問問,但是

又很擔心自己一轉頭發現這條能自己從魚簍裡麵爬出來(),還會吃自助餐的家夥會不會把他已經種了一段時間的麥苗給吃掉。

盧卡磨牙⒍(),隨後咬牙切齒地說:“我的雞會下蛋,如果你不會下蛋,那我今天就改喝雞湯。”

不管魚變成雞合理不合理,總之隻要宰了吃了就肯定沒問題了,他心想,等吃完了再去問鄰居也是一樣的。

“章魚”變成的母雞顫顫巍巍,在盧卡的注視下,地上蹲了一小會兒後,“噗通”一聲,讓一顆蛋從它身後掉了下來,砸在了地麵上柔軟的乾草叢中。

盧卡呆滯了。

他盯著麵前的這隻“雞”看,覺得自己是不是找到了什麼發家致富的竅門……

似乎是因為看到盧卡仍然站著,一點兒反應都沒有,“母雞”繼續顫顫巍巍哆哆嗦嗦,勉強又擠出來一個雞蛋。

“咯咯噠。”

聲音虛弱,像是在說:生不了了,真的生不了了,再生就要死了。

盧卡反應了過來,他低下頭撿起那兩枚天曉得是不是雞蛋的“雞蛋”,心想自己一會兒或許可以去……煎兩個溏心荷包蛋,然後用先前從鎮子上買來的番茄給自己做一頓酸甜的番茄肉醬麵。

戳破的蛋黃可以讓番茄肉醬變得更為粘稠香濃,金燦燦地裹在麵條上,那種微微黏糊的口感肯定很棒……

盧卡悄悄咽下一口被自己腦補出來的畫麵香出來的口水。

他決定得寸進尺一下,畢竟當對方以為自己在威脅的時候,還能一下子產出兩個蛋,那麼……或許他就能多要點呢。

盧卡麵無表情,眼神冰冷,就像是在雅利洛六號荒郊的雪地裡麵躺了五百年一樣冷。

“但是我還想吃魚。”

翅膀下麵伸出幾根腕足,想了想覺得還不夠,雞飛撲著跳到了砧板邊上,將那幾根腕足貼在了砧板上。

頓了頓後,那些觸手甚至伸到了一邊的水龍頭下麵去,很有自我管理意識地打開水龍頭用流水衝了衝腕足上的那些黏液。

隨後才重新放了回去。

盧卡:“……”

這麼乖的嗎?

這麼……束手就擒?

但是他確實想吃魚,並且,他不覺得現在的變成了母雞的“章魚”的乖巧就能抵消掉先前他發現雞被吃了的那一瞬間的痛苦。

況且這是它自己伸出來的腕足,應該砍掉了也不怎麼影響。

於是盧卡提起了菜刀,然後用力朝著腕足剁了下去。

*

在處理掉了頂端的眼球以及表麵的黏液之後,這幾根腕足就變得很好處理了。

至少,盧卡按照鄰居給的那個菜單開始烹飪這幾條腕足的時候,他很快就在燒熱的鐵板以及調味料的配合下,聞到了變得卷曲起來的觸手本身,那油脂含量頗高的香氣。

感覺不錯。

原本暗紅色的表皮變成了醬料的顏色,而那些凸起的吸盤處則因為和鐵板接觸的時間更長而出現了焦

() 黃的色澤——這些地方的水分流失比較嚴重一些,焦香以及那種發脆的口感甚至可以通過香味和色澤,提前出現在盧卡的大腦中,它們正在跳舞。

從小到大都沒有吃過章魚腿的盧卡有些興奮地聽著鐵板上那些嘶嘶滋滋的聲音,隨即在章魚腿最前端卷了三個卷後,按照鄰居菜譜中所寫的那樣,將章魚腿裝進了盤子裡。

先吃一根。

剛剛烤好的章魚腿真的非常鮮美。

雖然詭異,但是鮮美。

彈性十足的肉,表麵帶著一點點微微焦脆的皮,整體的口感已經達到了無敵,而鄰居給的菜單更是錦上添花,那醬料的味道真是絕了。

盧卡的文學水平不怎麼樣,所以他隻能用再吃一口這樣的動作來表達自己的喜歡。

一口氣就吃掉了一整根,而這幾乎已經是他平常一整頓飯的食量。

還好是在遊戲裡,盧卡有些慶幸地想到:否則要是在現實中的話,他現在肯定已經撐了。

撐了但還仍然想吃,那確實是一種很痛苦的感受啊。

吃不飽大概也是一種祝福。

盧卡將一條章魚腿切成小段,然後鋪在了番茄燴飯上頭——連帶著一個完美的煎蛋。

這第二份午餐他也吃得非常開心。

雖然此時的章魚腿沒有剛從平底鍋上拿起來那會兒那麼鍋氣十足,但它仍然美味,並且,表皮在掛上了酸甜的、融合了些許甜椒以及藏紅花的高湯番茄醬汁之後,的確又是一種全新的風味。

好吃。

在現實中幾乎沒有享受過的滿足。

盧卡決定今天晚上繼續吃章魚腿燴飯——畢竟鄰居送給他用來熬煮醬汁的高湯數量不少,而他製作的燴飯醬汁也稍微大量了一點,他得先把這些吃掉,這樣才能在食材最新鮮的時候把它們享用乾淨。

隨後,他抱起已經徹底變成了母雞模樣,在他吃飯的時候都沒有變回來的“曾經是章魚”,另一隻手則提著一隻裝著兩條烤好的章魚腿的袋子,朝著熱心的鄰居家走去。

鄰居幫了他那麼多的忙,現在他找到了好吃的東西,當然要和鄰居多多分享。

熱心的鄰居在聽到敲門聲後很快就開了門,當這對夫婦發現站在門口的是他們的新鄰居,那個剛剛才來過的年輕的小夥的時候,兩個人都露出了長輩的微笑:“哦,是盧卡啊,怎麼了,覺得一個菜譜不夠用了?”

盧卡提了提手中的章魚腿:“沒有沒有,我已經吃飽了,菜譜非常好用,您兩位贈送的高湯和調味蔬菜也非常美味。我這次過來,是給您兩位送我剛剛煎好的章魚腿的。”

鄰居笑容滿麵地從盧卡手中接過那個裝著章魚腿的袋子,還將袋口打開看了看裡麵。

“哦,好香誒,煎的顏色也非常好看,盧卡你原來是一位具有成為大廚潛質的青年啊!”

盧卡笑著撓撓頭:“謝謝誇獎,不過我覺得是章魚本身的口感足夠好。”

然後,他抱著懷中的母雞,對鄰居說:

“說起來,我想要問問您兩位,關於……從村邊那片水域裡麵釣上來的魚。”

鄰居點點頭:“嗯,你問吧。”

盧卡將自己的經曆詳詳細細地說給了鄰居聽。

他說的時候還在回憶過去,眉頭皺得挺緊,於是沒能怎麼注意到鄰居的臉上的神色。

那臉色真的變幻的……一會兒蒼白一會兒滿頭冷汗,甚至牙齒都要開始打顫。

鄰居家的男主人,那個名叫庫克的頭發半花白的大叔,他在拳頭握緊又鬆開了好一會兒後,試圖打斷盧卡的話。

“我說,盧卡小哥,有沒有一種可能——”

有沒有一種可能,當時出現在港口邊的那厚重的陰雲其實並不隻是天氣突然變壞,而當時水中掀起來的那些風浪也不是單純的起了風;

被拽上來的章魚並不是它原本的形體和尺寸,而當時它或許已經在水下張開了怎樣危險的捕獵之網……

這根本就不是章魚,而是被某些不可名狀的力量吸引過來的生物,哪怕是美夢鎮上的大家都——

他的妻子往他的腰上懟了一胳膊肘。

“那就是章魚。”

庫克夫人認真說:“這東西在釣上來的時候長著觸手和沒有鋒利牙齒的吸盤,那麼它就是章魚,是烤了之後會變得很好吃的章魚。”

“啊哈哈,確實,是章魚,是章魚——不過章魚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吃薯條了呢?”

庫克大叔連連點頭,隨後提出疑問:“一般來說,章魚應該不會被薯條吸引吧,之前我用薯條釣魚的時候,釣上來的魚都還挺正常……不是,我是說,是那種有魚鰭、有魚鱗、沒有觸手的魚。”

庫克夫人聳聳肩膀:“誰知道呢,但總歸,盧卡釣上來的是一條能吃的章魚,而且它很好吃。”

他們兩個似乎都鬆了一口氣。

盧卡認真地糾正他們:“不是章魚,現在它已經變成了母雞——雖然我不知道它到底是怎麼變的,又是怎樣真的生下一個蛋,還能從翅膀下麵生出觸手來讓我砍斷的,但是,隻要是母雞就行。”

不得不說,盧卡其實也挺粗線條的。

他就隻是問庫克夫婦:“你們之前有遇到過這種現象嗎?”

庫克夫婦搖頭:“這個啊,你或許得問村長了,但是我們覺得,既然它聽你的話,那麼你也就不用太擔心——反正,它肯定打不過你啊。”

盧卡點點頭,他也覺得是這麼個道理。

能吃,可持續性發展,而且打不過他,那麼這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他抓起母雞,向庫克夫婦鞠躬然後告彆,說之後再來擺放,隨後就愉快地離開了。

他下午還有彆的事情要忙呢,不管是去森林裡麵砍柴,還是做點彆的什麼以建設他的小家。

庫克夫婦在送走了盧卡之後對視一眼,這一眼同樣出現在了“創世神明”盧卡的眼中。

——神,全知全能。

庫克大叔:“親愛的,你明明知

道那是……”

“源於深海的噩夢(),沒錯?(),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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