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該會賣她一個麵子。
段淮敘視線在她身上落了許久,才回安嘉熙身上,不算很好,但也頗有深意。
他們同學聚會沒關係,安嘉熙在外談戀愛或是喝酒也沒關係。可段家家風極正,女友在場,安嘉熙卻還這麼任著女友喝醉。自己清清白白,卻叫女孩子被人灌醉,這事算是踩在段淮敘的雷線上蹦迪。
他隻和侄子說一句:“周三回家裡,你三叔會等你。”
這事等待安嘉熙的,會是段家的一頓家法。那家法藤條兩鞭抽下去,能叫人皮開肉綻。
圈子裡,唯段家的家法最叫人聞風喪膽。
蘇恩幼心疼男友,當即想幫他說話,可剛開口說了個叔字才意識到她與段淮敘也沒多熟。
人家家裡的事她能管哪去?
那句小叔叔他也沒理會,隻是一行人裡他也沒對她有什麼特彆態度,好歹印象沒掛臉,說她這人人品性情怎麼樣。
一時間,那天之後的氛圍就那麼僵在了那兒。
而現在蘇恩幼又哪想到,她有朝一日也有機會要與他來往,坐同一張桌上交談事情,好像昔日所有的過節都蕩然無存。
可是在所有長輩裡,她最是怕他。
無關男友如何。
隻是小時對他的一些印象。
她說:“都過去了,他應該也忘記了。”
連馥說:“不說這些,白叫你又想起安嘉熙那渣男。你還在南京麼?咱們去南風塘吧,彈彈琵琶轉換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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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南風塘。
這裡是江南風格聽戲以及談事的商務去處。
台上俏佳人正含情對聽客彈唱,杯裡的茶有輕微晃動,像映照著什麼,麵前正抱彈琵琶的女人忽而彈錯了一個音,又自知出錯抿唇看向坐席間的。
段淮敘不免抬眸。
旁邊有人低聲笑說:“人家盯你好久,還故意彈錯一個音,這怕不是想效仿一出曲有誤,周郎顧。”
段淮敘隻問:“現在幾點。”
對方答了:“八。”
段淮敘拿了煙盒起身:“出去下。”
外麵從七點就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淋濕在屋簷上。
段淮敘出去望外麵的雨,剛拿出一支煙,聽見外麵汽車引擎聲,也看見拿傘擋雨抱著琵琶踩著碎步走進屋的恩幼。
一眼看見她,段淮敘視線淡望去。
隻瞧見那細長的身段,盤了一圈珍珠扣子的小裙緊裹著纖瘦腰身,亭亭款款,是介於知性與純真間的。
教人過目不忘。
南風塘是二哥蘇宜年底下的產業,不同於大哥蘇笙安的嚴苛,二哥比較寵她,每次逢年過節恩幼沒地方去,他總是會叫人領她來南風塘,可以和好友單獨練戲,開嗓練唱腔也沒關係。
單獨找了間房,將琵琶擺好。
連馥問:“今天彈什麼?”
蘇恩幼許久沒練習過這些,琵琶是她高中時學的,大學都主修京劇戲曲去了,怕是手生。
“昭君出塞?”
“上來就彈這麼激昂的一曲啊。”
恩幼想了想,說:“那陽春白雪吧。”
蘇恩幼原先琵琶考級考過了八級,本來隻是為了籌備藝考,後來迷上京戲,一些才藝也就擱置,這麼多年沒有繼續往上考級,抱彈琵琶的手藝也生在了那兒。
簡單找了下感覺,清新輕快的琵琶曲,曲調流暢悠然而出。
蘇恩幼的京戲唱腔很是有勁,在台上能似戲台名角。
而坐著安靜抱彈琵琶時又是另一種柔情模樣。
不一會兒,琵琶曲吸引了走廊經過的人。
“和風淡蕩,雪竹琳琅。”
身出京區冉家的冉景山說:“這小姑娘琵琶彈得不錯啊,比我們剛剛包間彈的還要好。哪個班子的?”
南風塘的侍者說:“這是我們蘇小姐,師從熊高岑。”
冉景山:“原來是熊老。”
他隻往裡瞥一眼,隱約瞧見一抹靚麗絕色。
可片刻又像記起什麼,視線慢慢看向一旁的段淮敘。
“這位叫蘇恩幼的小姑娘,是不是就是那個和你們段家結了親的?”
他這句沒引起彆人注意,反倒是一句段家引得侍者關注。
見了段淮敘,連連頷首,全然都低下頭喊一句先生,或是五爺。
段淮敘輩分未在段家屬最大,可權勢方麵,哪怕是蘇區的幾眾人也得賣個麵子。
傳言他身價大得在京區那邊都得圈子裡那些猖狂肆意的讓道,他的私人座駕也是京牌五個7連號。而他本人最常坐的,還是那輛價位不算奢侈的歐陸。
都想這樣的人該是什麼風光,可見了本人才會知道,段淮敘本人溫潤如玉、沉穩似鬆,是一位低調得不行且極度少言寡語的淡然君子,與他傳言截然相悖。
說起恩幼,段淮敘的視線自然也順其落入屋內。
蘇恩幼本是全神貫注和友人合奏,她做事向來認真從不出神,可門外人愈多,加上侍者口中那句段五,她腦海立馬浮現一張臉龐,一分神,手中琵琶弦就錯落了一下。
剛經人誇過的手藝,立馬錯了個調。
她臉立馬要紅,卻沒抬眼,繃住了。
知道都看著,而是心照不宣靜靜把琵琶放下,再看向門外,起身打招呼說:“冉哥哥好。”
視線落一旁段淮敘身上,停頓一秒,也言:“段叔叔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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