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雯看蘇恩幼表情認真,不像說謊話,也歎一聲氣。
“我們幼幼從小體弱多病的,你也知道,當初你愛學舞,我們才把你送去舞蹈班,你愛戲曲,我們請了名師來教你。後來你要去北京上大學,我們也允許了,可是這舞台難免不出意外,你爺爺又有心要你繼承家業,你不回家這可怎麼辦啊。”
蘇恩幼小聲說:“舞台意外又不是經常的事,您彆拿這說事。況且爺爺要我繼承我就有那個能力了嗎,二哥不也可以接手家裡的產業,我看你們就是想要我嫁人,才逼我回江蘇,好要我見你們相中的那個相親對象。”
“怎麼想你媽媽呢。”翁雯道:“你媽媽在你眼裡,就是那麼不管女兒死活的人啊?”
“怎麼不是?如果我這邊答應,你那邊肯定立馬就安排了。”
“你這孩子,信不信我讓你哥把你帶去他醫院上幾天班感受一下辛苦,你是沒學醫,不知道我們家裡這些年有多勞苦。”
蘇宜年下樓,本來單手揣口袋裡悠悠閒閒,聽見他們講話,打斷加入。
“媽,你現在跟恩幼在這說什麼氣話呢。你要是不心疼女兒,當年會給她配置那麼好的裝備,帶她見名師,給她介紹熊高岑老師?心裡疼女兒疼得不行,生怕她在戲班子裡受委屈,嘴上還說要逼人去學醫。行,學醫,你把她分配來我科室兩天試試,看你舍不舍得你寶貝女兒在醫院受那麼多苦好吧。”
蘇母沒想兒子會拆台拆得那麼直接,瞪他一眼:“就你會講話。”
蘇宜年轉頭跟蘇恩幼說:“幼幼你也是,前段時間你們舞台出事,爸爸媽媽也是擔心怕你又像去年那樣出什麼差池,你好好說不就好了。爸爸媽媽也沒有明確不讓你做什麼事,怎麼外人麵前那麼懂事,家裡就這麼驕橫呢。”
蘇恩幼知道二哥疼她,卻還是沒忍住有點小聲說:“我頂多是有點嬌縱。”
“好,嬌縱。”蘇宜年又調侃:“那我們嬌縱的大小姐今天應該見到她的未婚夫了,覺得人家怎麼樣?”
“那段淮敘可是比他那小侄子實力強勁不知多少。你知道他在京區的產業圖有多大麼,人家那是又有錢又有實力,長得也好,你不考慮考慮。”蘇宜年笑著說。
外人都說蘇家小姐有兩位極度寵妹的哥哥。
大哥蘇笙安外出經商,性格外貌都頗為沉穩,長兄如父,對蘇恩幼除寵以外也是管製教導嚴格。
而二哥蘇宜年就不一樣了,作為市醫院一位外科醫生,蘇宜年在外是如高嶺之花的存在,可他的優點不僅那張漂亮俊俏的臉龐,還有能說會道的口才。
都說蘇家妹妹有這麼兩位哥哥護著,那是圈內誰都羨慕,誰也彆想惦記。
也是因此,蘇恩幼才得以在名門圈裡明明沒露幾次麵,卻異常出名。
隻是說起小妹的婚事,大哥是半個字也聽不得,二哥卻能和蘇恩幼打趣調侃兩句。
蘇恩幼果然接收到二哥的信號,幽怨說:“他那麼好,那你去嫁啊,反正是兩家定的,也沒說一定得是我,說不定你也行。”
蘇宜年表情詫異,連連說:“可彆,恩幼,我要想嫁,那也得看他們段家想要的人是誰啊。”
說起這個,蘇恩幼神色更加為難。
兩年前,段老爺子生病住院,忽然提起這樁昔年婚事。
那是段家的老爺子,更是蘇恩幼的段爺爺,打小記事起每次過年去段家拜訪都要給她大紅包的。
每次給她準備禮物以後,段爺爺總會慈愛地摸著她頭發說:“幼幼這麼可愛,以後長大了嫁到我們段家來好不好呀,你段家的幾位哥哥肯定會很寵你的。”
恩幼當時年幼,還真答應說:“好呀,那爺爺要給我挑個段家最帥的人哦。”
段爺爺隻點著頭笑說:“好,好,你段爺爺家啊彆的不出眾,就那些個小子個個模樣不俗,肯定不讓幼幼失望,到時你想挑哪個就哪個!”
年少時的話自然不當真了。
長大後,蘇恩幼也沒把老爺子的話放心上,可沒想,一語成讖。
老爺子生病,纏綿病榻,牽掛的自然是孫兒的婚事。
小時印象裡,段老爺子就很年邁了。
而他的幾位兒女則不同,年齡比較大的那幾房就不說了,兒子個個還沒坐穩事業,都沒什麼大出息,他主要看中的是三房家裡的老五。
蘇恩幼小時倒是與段淮敘不常見,仔細回憶他們的交集,貌似也是她大學以後。
這事,家裡今年才告知蘇恩幼。
可自從父母之前知道她三年前背著家裡在大學和安嘉熙談戀愛那事,就經常拎出來說,特彆是蘇母,總覺得自家寶貝女兒吃了虧,心中氣得不行。
蘇母更是說過:讓你戀愛,但不是讓你大學戀愛,更不是讓你瞞著爸爸媽媽偷偷在外麵談,更何況對方還是輩分比你小的安嘉熙。你讓爸爸媽媽現在對外該怎麼說,你那對象是誰不好,又偏偏是安嘉熙。
蘇母對蘇恩幼戀情一事,是反對得最嚴厲的那個。
蘇恩幼還會反問為什麼安嘉熙不行。
這個問題,從來都沒有答案。
蘇父歎一聲氣,把蘇恩幼帶至一旁,說:“幼幼,你跟我來,我來同你講。”
蘇父把蘇恩幼領到窗台邊。
“咱們家和段家的那門親事,你應當是知道了?”
蘇恩幼怎麼能不知道。
從小在這種家庭長大,其實她見多了彆人聯姻的,可爸媽待自己好,她從不覺得自己有朝一日也要和彆人結親。
可大學畢業了才知道,原來她打小就有一門親事。
“我知道,也知道對象是誰,但我不後悔大學談的那段戀愛,更何況我現在已經分手了。”
蘇父說:“你知道,可你之前和安嘉熙談戀愛這事,我想對方應該也知道,那你說人家家裡現在心裡應該怎麼想?”
蘇恩幼說:“那就不結了,反正現在是自由戀愛年代,我也不管他怎麼想。”
蘇父說:“你有骨氣,可是這是你段爺爺當年和咱們家定下的媒妁之言。”
他拿出一枚玉佩出來,交到恩幼手裡。
“你知道小時候你段爺爺對你多好。他期盼你做他家的媳婦又期盼了多久,更何況,你要是嫁去段家,大抵你段爺爺家裡人都會把你當獨寶一樣寵。”
蘇恩幼認出來,那是段家的祖傳玉,一代隻有一枚,而最貴重的那枚存在段家祠堂,是確認了唯一一人才會交給對方。
蘇恩幼光是拿在手中就覺心涼幾分:“可是如果我不喜歡,也得結婚麼?”
蘇父:“不,那當然得看你。隻是你得自己和你五哥說。”
五哥。
恩幼又想起這句稱呼,她剛剛才在那人的車裡這樣喊過他的。
父母都不知道他們見過麵。
而段淮敘除了是她前男友的小叔叔以外,更是,她五哥。兩家人獨一份的默契。
蘇父又說:“你原來12歲那年暑假從西北回,不就和你五哥見過?那時你大哥不小心把你丟了,回來嚇得我們家人一晚沒睡,還把他罰跪院子裡抽鞭條整整一夜。是你五哥把酣睡的你好好送回,當時你困了一天連路也走不動,還是他把你抱回,甚至你窩他懷裡不肯回家,還非要跟你五哥走,你都忘了?”
回憶起這些早已塵封在記憶中的幼年事。
蘇恩幼隻覺麵上心頭熾熱,燙得緊。
這些幼年時期的事,她確實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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