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他問:“你是回江蘇,還是回大院。”
剛剛那紙片隻是蘇恩幼臨時寫的地址,慌中隻寫小時爺爺在北京的住處,卻不知遇到熟人,如可以她當然是回家。
她說:“我想回家。”
段淮敘心中也有了想法,將司機導航的手機拿過,改了地址。
本來他是回京,但現在多了個任務送這小姑娘回家,目的地更改為蘇區,路程直接多了上千公裡。等抵達北京時,他要比原定計劃遠整整一天。
隻是這事他沒同蘇恩幼講。
一個小女孩,他照顧好就行,沒必要什麼都說。
蘇恩幼是累得不行了上車的,上去後便問:“哥哥,你這有沒有水,我渴。”
段淮敘看她一眼,乾瘦乾瘦的小姑娘,頭發也紮了兩個馬尾,看著樸實又直率,確實是沒有印象裡那嬌氣樣子。
他將一瓶礦泉水遞去。
蘇恩幼確實渴了,拿起水便噸噸噸喝起來。可後知後覺怕自己形象不好,小姑娘偷偷看他一眼,接著扭過頭去,喝水也是小口小口的。
段淮敘當時也觀察她,雖是千金出身,但蘇恩幼的作風並不嬌氣,很是率性,這和她蘇家嚴謹的家風有關。
可能是發覺段淮敘在打量自己,蘇恩幼把水喝完了還有點不好意思地遞回去,也說一句:“謝謝哥哥。”
事實上,段家無女孩。
出門在外,還確實沒什麼人喊過他哥哥。小姑娘這一聲聲的,倒是聽得人意外。
段淮敘有輕微側眸,但隻是淡扯一下唇,不置可否。
“你在江蘇上學?”
蘇恩幼好好答了:“初一,明年馬上初二。”
初二,這麼小。
段淮敘心中想。
“哥哥你呢?”蘇恩幼仔細回想段爺爺家中那幾房的兒子,好像他的年齡不算大,但在她眼裡,當時的段淮敘已算得上是很年輕的大人了。
“我比你大得多,就不用問了。”
“哦。”蘇恩幼緊巴巴地捏著自己衣服,心裡對他印象還挺好的。隻是他這人好像話很少,她也沒什麼共同話題能和他聊的。
後麵那段路,沒怎麼再講話。
但蘇恩幼那段旅程還挺愉快。
當時覺得困了,就在他座椅上窩著睡覺,小姑娘年紀小也不記事,覺得舒適也就倒頭就睡。身上有灰簡單去服務區擦了一下,想去洗手間或是想喝水,也就同他講,段淮敘就讓人準備。
可清醒的時候,蘇恩幼也是忐忑萬分。偶爾會開口同他講兩句話,段淮敘性子淡卻也句句都答。
蘇恩幼在座位上看道路風景時也偶爾會打量他。
她不知道隻是幾年不見,這位哥哥怎麼會長得這麼帥。
蘇恩幼是個顏控,這一點小時候就凸顯得極為明顯了。
以至於後來真到家時是深夜,蘇恩幼早在車內酣然入夢,任誰來喊也不管用。
爸媽喊她下車,可那輛吉普車坐得太舒服,她甚至不願下來,就要跟著五哥走,睡夢裡還說要跟五哥一起回北京,這話說得她爸媽在人家麵前尷尬至極。
再後來,好像也是段淮敘低頭輕聲哄著她,才把後座上的她給哄好了。
迷迷糊糊間小孩心性上來,蘇恩幼攬著人脖子不放。
段淮敘也沒有凶她或是拒了,所幸當時的他身高也是足有快一米九,寬肩窄腰,抱起一個瘦弱小孩還是可以的。
在家門口,段淮敘好像也問過家長麵前鬨脾氣的她:“真要跟我回北京?那我同意了。”
蘇恩幼也就是說說氣話,看到後邊的爸媽,瞌睡完全清醒,又改口說不跟了,大家全都被她逗得笑。
可那也是十年前的事。
而十年後,他也變得溫潤不少。
要蘇恩幼說,十年前的她還是小孩子,講過的話哪能當真。
小時候做的出糗事,現在光是提起蘇恩幼都要羞得麵紅耳赤。
她說:“爸,你又打趣我,您也知道那是我十年前了,我當時就和他見了一麵,又不記得他是誰,小孩心性做出的事能算數嗎?”
不說段淮敘記不記得,反正她不記得。
頂多,也確實記得自己十二歲那年意外和哥哥走丟過。
但路上那位哥哥的身影,於印象裡確實很淡了。
不怪蘇恩幼記憶不好,後來她上了高中又讀大學,歲月裡要遇過多少新朋友,哪能記住他。
更何況,那天夜晚和友人派對狂歡出來,雪夜裡驟遇剛下車的他,段淮敘看她的眼神亦沒有多麼熾熱,熟人相見分外冷淡,她自然也這樣了。
蘇父點頭:“好,不能算數,可我要告訴你,當時人家可不是順路。他當時剛回國,是辦完事準備回北京的,臨時碰到你專程跑了一趟上千公裡的高速把你送到家中,還差點耽誤他正事。”
她小聲嘀咕:“那也是小時候欠的人情了,總不可能要我現在還給他吧。”
“你說什麼?”
蘇恩幼微微為難,說:“爸,我知道了,但您也彆再提我小時候的那些諢事了。”
“你也知道是諢事,那怎麼小時候知道抱著人家不放,長大了反而害羞了。”
蘇恩幼忍不住開口:“爸。”
蘇父也往回找補了:“年齡我倒是沒怎麼看重。但如果你介意,我們做父母的當然也支持你一切決定,就和對方拒了算了。”
“這是你自己定奪的,爸媽還沒有給你段爺爺答複,但這事選擇權在你。這門親事你不要也可以,覺得他那人不錯想聯係也行,總之都得當麵和人家說,你五哥很好說話,我相信你和他講了,他會理解。”
蘇恩幼默默閉眼。
會不會理解的她先難說,首先,等段淮敘的人把琵琶送到她那兒,她安安穩穩收到了東西,再找時機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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