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聽見父親同下屬官叔叔說:
“你真的確定他真的是我的孩子?而不是周棄那女人從哪個疙瘩角落裡撿來的。”
“大人,我敢以我的項上頭顱擔保,小少爺的確是您的血脈。”
“可今天的血脈鑒定結果告訴我,他的血脈等級連凶獸都無法達到,比她母親還不如,說出去誰會相信這是我的孩子?”
“大人,宇宙種的孕育艱難,哪怕父母雙方都是宇宙種,他們的後代也不一定是宇宙種,隻不過小少爺的情況的確特殊……”
“夠了,我對他已經付出了足夠多的精力了,把他和周棄一起送走吧,換下一個。”
周憐舟躲在草叢裡,聽到父親說:“這樣的後代有還不如沒有,簡直浪費了我的滿腔父愛。”
下屬官說:“我明白了,大人,我會儘快安排這件事。”
在他們沉默的空隙裡,周憐舟從花叢裡走出來,抬頭仰望自己的父親。
高大的男人看著他,眼裡再沒有一絲一毫的父子情感,隻有全然的冷漠。
“既然你都聽到了,那就自己去告訴你的母親,讓她收拾好行李滾蛋。”
周憐舟揚起手,將禮盒狠狠地扔到父親身上,然後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禮盒滾到地上,父親轉身離開,大腳壓在盒子上,碾碎了盒子裡的模型——很清脆的響聲,也很密集。
那是十厘米的微雕模型,周憐舟為此準備了足足三十天,期間把手指燙傷了無數次,但是為了父親這些他都可以忍受。
高大寬闊的身影漸漸走遠,那麼熟悉,有那麼陌生,周憐舟忽然覺得自己無法忍受了。
再也無法忍受了。
他發了瘋地衝上去,用力地捶打,聲嘶力竭地喊道:“你這個混蛋!騙子!渣男!你才不是我的父親!!”
下屬官拉住了他,大手包住他的後腦勺,把他整個腦袋都按到了地上,同時把他的雙手壓在背上。
在周憐舟可憐的、混亂的大腦裡,感受到了清新的泥土的氣息,帶著幾絲玫瑰的香味。
他艱難地扭了扭脖子,看見躺在地上、支離破碎的模型。
殘破又絕望。
和他一樣。
……
周憐舟睜開眼睛,因為身上的傷口實在是太疼了。
母親在床頭留了一瓶藥,他拿過來看了看,瓶子上寫著“守帳人親手調製,不好不要錢,現價優惠八折,隻要998!”
五顏六色的巨大字體占據了整個瓶身,看起來非常沒有說服力,就像他家門前貼的小廣告一樣。
周憐舟沉默片刻,打開藥瓶,走到一旁的等身鏡前,撩起衣服,慢慢地給自己上藥,尤其是那些旁人看得見的傷口,更是擦得十分仔細。
他擦完藥,擰好瓶蓋放回原處。
這間屋子裡滿是破銅爛鐵,機械零件隨處可見,各類金屬試管堆了一地,簡直跟個小型垃圾場似的。
周憐舟小心地抬著步子,踮起腳尖,在為數不多的空地上穿梭,推門而出,來到客廳。
客廳非常大,事實上這個出租房裡所有的家具都非常大,因為這裡本來就是供給巨型獸人居住的,周女士使了好些法子,才在這裡住了下來。
周憐舟搬開桌子上堆積的不同年級的試卷,從一旁的雜物堆裡抽出紙和筆,默寫在天空城見到的星圖。
他畫得又快又準,很快就畫完了整張紙。
他注視著手裡的這張與記憶完全吻合的星圖,在椅子上枯坐了一會兒,然後起身把它扔到一旁的火爐子裡。
他站在爐子前,直到紙張全部化作灰燼,才挪開目光,回到自己的房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