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時安是單眼皮,眼尾上挑且狹長,而我是雙眼皮,眼睛大,形狀圓,快趕上他兩個了。
我倆現在就是所謂的大眼看小眼。
我做了個吞咽的動作。
他大概是被我傳染了,喉結也跟著上下滾動。
距離太近了。
近的我一呼出氣息,他就吸進肺腑,我倆交換著來,周遭的空氣都變得濕潤,且悶熱,讓人沒抓沒撓的難受,想乾點什麼。
我啞聲開口,“你……離我遠點?”
“行。”
嘴上這麼說的,他的舉動卻跟我唱反調,中邪一樣往我眼跟前湊,鼻尖抵上我的。
我腦子裡的某根弦猛地一下顫抖,隨之而來的是我十九歲那年的夏天,閣樓上的單人床,晃啊晃的,晃了一整個下午。
回憶好像也在這一刻傳染給了他。
因為他看我的眼神像鍋裡燒熱的麥芽糖,黏糊糊的,拖著又甜又燙的糖絲。
先前要把我弄死的憤怒樣早他媽不見了。
我看見霍時安的腦袋開始一點點往左擺動,幅度很小,卻很堅定,這是他要親我的動作,我倆在一塊那會兒,他每次親上來的時候都這樣。
現在還是一樣的,沒有變。
我看著與我呼吸相融的霍時安,像是被拖拽進了一個漩渦裡麵,分不清現實跟記憶。
就在我倆快要親到一起的時候,他工作用的那部手機響了。
我的感官跟行動能力都慢慢恢複過來,就是有些脫力,一時提不起勁兒,隻能靠著沙發輕輕喘氣。
霍時安聽我喘氣,背部繃了繃,他大步走到一邊接的電話。
那頭是他經紀人的聲音,尾巴著火了似的嚎叫,問他在哪兒,是不是想翻天。
他看著我,眼神黑沉沉的,深不見底,不知道在想什麼,耳根整個通紅,話是對經紀人說的,簡明扼要,“我馬上回去,掛了。”
這通電話像龍卷風,卷走了小沙發上的曖昧與躁動。
霍時安把帽子跟口罩一一戴上,兩部手機疊一塊塞進了背包裡,一言不發的往門口走,開門前一刻他沒回頭的說,“方淮,以前我跟你講道理,你嫌我煩,嫌我羅裡吧嗦的,現在我不講了,我改了,你倒是講上了,比我還囉嗦,過去現在,影子什麼的,操。”
他意味不明的嗤笑了聲,頓了頓,低聲開口,“我拉著你打遊戲,不是想你變回以前那樣的遊戲瘋子,就是想跟你有一個共同話題,不想我倆在一起的時候,除了過去就沒的聊了,那太糟心。”
“好歹我們也是認識了十幾年,一起長大的,彆搞的幾年沒見就跟幾輩子沒見一樣,要是你有彆的感興趣的東西,也可以跟我說,我有時間研究研究,編程就算了,我不想年紀輕輕就迎來中年禿頂危機。”
說完就開門走了。
我還沒捋好他的那番話,就收到了他的微信:遊戲晚上打!後麵還跟個微笑的表情。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覺得那表情挺欠揍。
我想起苗苗買的大白梨還在袋子裡忘了拿出來,就去撈一瓶喝了兩口。
神了。
竟然還是原來的味道。
傍晚的時候,苗苗給我打電話。
我一邊把大白梨的瓶子放在架子上當寶物擺放,一邊給她說了我的初戀。
可能是早猜到了故事走向,她破天荒的沒有問這問那,就讓我聽一首歌,是她自己大三那年寫的,叫《半顆星星》,說晚點再打給我。
晚上七點多,我接到她的電話,問我聽了那首歌以後是什麼感覺。
我把手機放茶幾上,摳著手裡的大石榴,嘴裡塞了一把,聲音模糊的說,“就很淒涼啊。”
苗苗說,“那你再聽。”
我用舌尖掠幾下嘴裡的石榴,聲音更模糊,“再聽也是那個感覺,歡快不起來。”
她不依不饒的,“你多聽聽嘛,多聽聽肯定能聽出其他的感覺,那首歌跟你的心境很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