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他說接這部戲是為了還人情,“你們這個戲要拍多久?”
他漱口漱很多次,習慣的後仰頭咕嚕幾下再把嘴裡的水吐掉,“四五個月吧。”
我詫異的說,“一個現代戲要拍這麼長時間?”
他嗯了聲,“是啊,國內國外的拍。”
我說,“我以為就一個月左右。”
“也有那樣的,集數比較少,十幾二十集左右,”他聳聳肩,“反正電視劇的拍攝周期普遍比電影要長。”
接下來我又問了幾個問題,他沒嫌我煩,我問什麼,他都跟我說了。
這態度蠻好的,我給他打水洗臉,苦口婆心的說,“明天你彆耍脾氣,多配合護工,人是專業的,不會讓你遭罪。”
他沉默著洗臉。
我知道他聽進去了,就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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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小時後,我收拾好自己躺到旁邊的小床上麵。
平時這個時間,我手上要是沒接項目,差不多已經睡覺了。
現在我沒有什麼睡意。
腦子裡走馬燈的晃著過去的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物,沒完沒了。
走廊上亮著燈,那點光無孔不入的想要往病房裡鑽。
我翻了個身,對著一雙黑亮的眼睛,嚇我一跳。
霍時安也嚇到了,他低吼著先發製人,“你怎麼還沒睡?”
我說我認床。
“你跟我講世紀大笑話?”他不假思索的嘲笑,“誰以前在我家閣樓上睡的跟死豬一樣?”
話音剛落,他就跟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似的,懵了。
我比他更懵。
甄女士就是這時候打來的電話。
我找著借口一樣,立馬跳下床,拿著手機進了衛生間,壓低聲音跟我媽說話。
甄女士開門見山的問我現在人在哪兒。
我嗓子裡模糊的咕噥了幾個音,湊不完整。
甄女士一個企業家,說的非常粗俗,“是在醫院端屎端尿吧?”
我輕咳,還沒說話,就聽到她說,“你要還覺得我是你媽,就彆扯謊。”
“……”
我單手掐眉心,“昂,是在醫院。”
甄女士一副“我就知道”的口吻,唉聲歎氣著說,“媽都不知道怎麼說你。”
我沒出聲。
“媽來國外出差,剛開完會,聽小劉說了霍小子的事。”
甄女士很無奈,“兒子,你跑了五六年,還是倒退著回來,掉進了同一個坑裡,你就這麼點出息。”
我說,“我沒倒退。”
甄女士說,“坑跟著你跑?”
我無語。
甄女士嚴厲起來,“你就指望用一句話打發你媽?”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我靠著磚牆蹲下來,“媽,我好像不是掉同一個坑裡,是我一直就沒爬出去,我以為我早出去了,其實沒有,我還在裡麵。”
那頭沒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甄女士才開口,“當年媽無意間看到他寫給你的情書的時候,就知道管不著你了,兜兜轉轉的,你還是跟他扯在了一起,隨你吧,你想裝傻的保持現狀,還是怎麼想冒著可能連朋友都做不成的巨大風險賭一把,都隨你。”
“但是有一點。”
甄女士的話鋒一轉,“你得答應媽,不能讓自己受傷。”
我的鼻子微酸,“好。”
“媽你明天幾點到我那兒?”
“晚上九十點。”甄女士說,“到了給你電話,掛了啊。”
掛電話前,甄女士來一句,“彆把他當小孩子慣著。”
我心說,我跟他是互相慣,他也慣著我。
通話結束後,我在衛生間裡待了許久,想了很多事情,又似是什麼都沒想,就單純的放空自己。
我打開衛生間的門出去,病床上沒有聲響,霍時安睡著了。
猶豫了不到十秒,我抬腳走過去,把他的手往被子裡放,一碰到就被抓住了。
他的大拇指在我的手背上麵摩挲著,跟過去談戀愛那會兒一樣,從食指摩挲到小手指。
我愣怔半響,試探的喊,“時安?”
他閉著眼睛,呼吸很平穩,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
我把手往回抽,他加重力道攥住,不知道做的什麼夢,眉頭隱忍的皺在一起,喉嚨裡發出似痛苦非痛苦的夢囈,“淮淮,疼就喊出來。”
“……”什麼亂七八糟的夢。
我拍他的臉,啪啪就是兩下。
他迷糊的睜開眼睛,委屈的說,“你乾嘛打我?”
我示意他看我倆攥在一起的手,“談談吧。”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寫到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