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太陰星從大江以東升起,在江流上遍灑銀色的月光,如一條素練橫於夜空之下。拂拂涼風吹過,分外的寧靜祥和。
然而狴犴的心情卻不能平靜。
他被迫敞開了鱗袍,在靈心的麵前敞露被骨刀捅穿的胸口。任由靈心將一顆捏碎的丹藥灑在貫橫整個左胸的傷口處。
那丹藥確實好用,剛剛灑下去,原本淌血不斷的傷口上就結成一層半透明的光膜,止住了血,且還在不斷修複血肉。
靈心伸手輕拂那藥力構成的光膜,還覺得好奇一般,又湊近了去看。一邊看,一邊感歎,
“不愧是鴻鈞道友煉製的丹藥,效果就是好啊……”
她說話時有微微的涼風輕輕吹拂過了傷處,輕柔的,引起絲絲的癢。
狴犴不禁往後仰了仰身,避開了她的靠近。
“你躲什麼?”
靈心不滿地扯住他的衣襟,手指從他左肩順著傷痕劃下,問狴犴,
“還疼嗎?”
狴犴搖頭,又往後縮了縮。
他感覺不到疼,隻覺得她手指所碰之處,帶起一陣燥熱與刺刺的酥麻。
“可以了。”
狴犴眸中映入靈心的臉龐,轉眼便錯開了,語聲微嘶。
她湊的太近了,丹香與她身上的甜香混合,構成一種奇異的香味,會讓他情難自禁,讓他……失態。
靈心卻不肯罷休。把手按在他的小腹處,指節描摹迷人的線條。笑著道,
“好大兒,著什麼急呀?下麵還有呢。”
她倒不是真為了上藥,實在是狴犴的身材太好,不多摸兩把可惜了。
狴犴扣住了靈心放到他小腹處的手,平穩道,
“下麵……都是小傷,不必用藥。”
龍子努力維持冷峻的表情,可嘶啞的語聲和抑製不住地微喘還是出賣了他。
靈心的視線往下瞥了眼,歪了歪頭,被攥住的指節刮過他的下腹,口吻單純又無辜,
“真的是小傷嗎?可是看起來——”
她拉長了語調,語意深深,
“腫得很厲害呢……”
狴犴呼吸霎時一窒。
好像有什麼在腦海中炸開。再回神時,他已然滾進了江水裡。
冰涼的江水沒過頭頂,狴犴聽到岸上傳來女人放肆的嘲笑聲。
“好大兒,要小媽教你怎麼做嗎?”
那笑聲中隻有調侃和玩笑,沒有半點他真正想要的情誼。
亮銀的月光灑落在江麵,如鏡的江水倒映著她的粉衣,沒過他的身體。
狴犴隔著江水的波瀾看著岸上的粉衣女子,任由從未有過的情潮與快感吞噬自己,再隨著東流的江水逝去。
天與水之間,她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明月……
*
狴犴消失的第七天,睚眥派出去的四個龍族追兵回來了一個。
他看起來傷得不輕,但精神卻亢奮不已。向睚眥講述了自己跟另外三個同伴是怎樣圍攻受傷的狴犴。然後另外三個同伴跟狴犴同歸於儘,他獨自回來的光榮事跡。
睚眥終於得償所願,迫不及待召集來大江流域的龍族來龍宮,準備上位。
之前頗為簡陋的宮殿在短短十多天裡變得富麗堂皇,無數明珠將殿內照得光耀明亮。
大殿中,睚眥一臉沉痛的宣布了狴犴的死訊。
“狴犴被鳳族火鸞偷襲已死,我已殺了火鸞,替吾弟報仇。”
前來大殿的龍族有些早已得到消息,有些震驚不已。
“怎麼會呢?”
“不可能,狴犴殿下哪裡是鳳族能殺死的。”
卻有那早先投奔了睚眥的水族也跟著出聲。
“睚眥殿下是狴犴殿下的兄長難道還會騙我們嗎?”
“如今鳳族麒麟族隨時可能再度攻來,狴犴殿下已死,隻有睚眥殿下能領導我們。”
“這也太突然了。”
“是啊,說狴犴殿下死了,屍身在哪兒?”
“都說被鳳族偷襲,鳳凰的南明離火你還不知道嗎?怎麼可能還有屍體。”
殿中一時喧鬨,說什麼的都有。
最後是睚眥當然不讓的發聲,嗜血陰狠的目光環視大殿,
“吾代替狴犴之職,有誰不同意嗎?”
誰都知道睚眥好殺伐,性凶厲,嗜血成性,且特彆記仇。縱然有些龍族心裡有質疑,此刻也不敢出聲。
睚眥滿意地點點頭,正要宣布自己的地位。卻從殿外響起一個在場龍族都無比熟悉的聲音。
“吾不同意。”
一陣旋風擊碎了殿門,形似虎的龍子出現在殿門口。藏青色的鱗片如寒冰,氣勢凜冽。
“是狴犴殿下!”
“殿下沒死啊?怎麼回事?”
“你,你怎麼會活著!你不是死了嗎?”
睚眥凶狠的目光看向那個唯一回來的龍族追兵。
那龍族也是一臉震驚和迷茫,“怎麼會……我明明親手……不對!怎麼,怎麼會有兩個……記憶……”
【因為有一個是假的啊。】
他腦海中,一個朦朧的女聲響起。
遮蔽雙眼的淡淡粉色散去,真實的記憶也浮出水麵。
那龍族追兵霎時麵如死灰。
狴犴看著睚眥,沉聲道,“趁吾跟火鸞交戰,令蟹將分吾心,偷襲的是你,派這幾個追殺吾的也是你。”
另一隻活下來但沒有被修改記憶放回的龍族追兵像一條死蛇,被狴犴扔到了殿中。
藏在他識海中的心魔笑嘻嘻,用種種恐怖意向回憶逼迫他不得不說出真相。
“是,是睚眥殿下讓我們追殺狴犴殿下的……”
狴犴走到睚眥麵前,
“睚眥,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睚眥麵目扭曲,卻還不想承認,“你說是就是嗎?”
狴犴搖了搖頭,直接吩咐,“先把睚眥關起來,等父王來了處置。”
龍族階級分明,以祖龍之令為基準。他回來了就是絕對的首領,根本不需要跟睚眥辯論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