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困惑,崔祿卻朗聲大笑起來:“伯父真會說笑,您正值壯年,何以談老?況且有祁爺爺這個名師在眼前,您還想去拜訪誰?乾脆拜祁爺爺為師好了,祁爺爺肯定不會拒絕的,是吧?”朝中有人好做事,若許伯父得償所願,崔家也會沾光。
“啊?拒絕什麼?”祁老爺子正倒酒呢,聽崔祿提到自己,努力睜大快要閉上的眼睛,呆呆地問。
崔祿便把剛剛的話重說了一遍,又誇又捧,什麼好聽說什麼。
祁老爺子打個嗝,迷迷瞪瞪地看向許攸,“你,你想拜我為師?”
許攸臉上的錯愕瞬間變成恍然大悟,在祁老爺子徹底清醒之前起身行禮道:“伯父,許攸誠心拜您為師,還請您莫嫌許攸資質愚笨,多加指點。”老人家多年為官,對京城朝中大小人物多少都熟悉,能得其指點,他必定受益匪淺,絕非十年悶頭讀書可以相比。
直到此刻,祁景才聽出味兒來。他有些不敢相信,憑兩家的關係,許伯父想拜祖父為師,直言即可,何必還要繞這麼一個大圈子?難道這就是這些人的處世之道?看著麵前一糊塗問一清醒答一眯眼笑的三人,祁景若有所悟。
一番熱鬨後,江氏跟丈夫一起送走客人,隨即許攸去沐浴,江氏到女兒屋裡陪兩個小姑娘說了會兒話,叮囑她們晚上不能鬨得太晚,這才回屋去了。
許攸已經收拾妥當,靠在炕頭等著她,黑眸清亮。
江氏被他看得有些發慌,走到桌前,一邊倒茶一邊問他:“要不要喝點醒酒茶?”
“不用,我沒喝多少,你快上來,咱們說說話。”許攸聲音低醇,有種蠱惑的味道。
江氏也想知道祁老爺子有沒有答應丈夫,便輕輕熄了燈,褪下外衣往炕上去了。鑽進被子,剛想開口打聽,一直穩穩坐在那裡的男人突然壓了上來,根本不給她拖延的機會。許攸本就開葷不久,今晚又喝了酒,某種興致難免強了些,壓在妻子身上好一陣胡鬨才饒了她。
兩人重新擦拭一番,再次躺下時,許攸酒意才算是全消了,愛憐地親親妻子額頭,“方才情急了,你是不是有話想問我?”
江氏依然有些喘,狠狠推了一下明知故問的男人:“我能有什麼話問你,還不是你拜伯父為師的事?怎麼樣,伯父答應了嗎?”鄰裡關係好是一回事,收為弟子又是一回事,這麼多年不少學子慕名拜訪祁老爺子,祁老爺子都以年邁精力不濟為由拒了,所以此事夫妻倆心裡真的沒有十足把握。
許攸沉沉歎口氣,就在江氏準備安慰他時,他笑著摟緊她,柔聲道:“放心,伯父答應了。明日我會遞上辭呈,等上麵派來新的教諭接替我,我便回家安心讀書。阿喬,時間不巧,今年殿試才過,咱們還得再等三年,這三年裡,要辛苦你養著我了。”
當年許家家道中落,田地均賣了乾淨,隻剩這一座祖傳宅子,婚後他給她的那點俸祿或許能支撐他一人日常所用,根本無法讓母女二人過得如此富足。之前兩人有名無實,他可以接受她用嫁妝補貼母女穿戴,如今,他必須承擔起他該儘的責任。或許三年五年他沒法給她什麼,但早晚有一天,他會將她們護在自己身後,安享榮華。
男人大手在她背上輕撫,久久未語,似有心事。江氏往他懷裡縮了縮,“彆說這話,你一直沒有再考,還不是因為我。”她都知道的。
“是啊,”許攸重新覆在她身上,邊親邊道:“為了你,為了今日,再等十年我也心甘情願。”
當初沒有科考,確實是為了她,否則他真當了官,無論在京還是外放,她作為他的妻子,都必須隨他一起上任,不單單是做給鎮民看,也是做給孩子看。而許攸不想因為這些顧忌讓她違心跟他走,讓她擔心那人回來找不到她……所以他寧可放棄前程,寧可陪她一起等。如今,女兒是他的,她也是他的,家裡一切安寧,他必須努力掙一份前程了。
與方才不同,這回男人動作急切又充滿侵略,江氏知他所想,她像水一般包容他,迎接他。因為她相信,即便將來許攸飛黃騰達高官厚祿,他對她的心都不會變。況且許攸說過了,不管他落腳在哪裡,都會馬上把她們母女接過去,一家三口始終住在一起。
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承諾,她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