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澤龍彥立刻反應過來, 抬腳去追拿著最重要的兩枚結晶體逃跑的少女。
但蘇我言跟常規的魔法少女不太一樣, 體能好得過分, 這一腳蹬出去,校隊體育生都追不上。
她手心裡緊緊握著紅色的結晶體, 低下頭顱,兩臂護在前方交叉成十字, 撞破了高塔的玻璃窗。
澀澤龍彥麵帶驚慌地伸手:“不、不要!”
他在恐懼,擔憂他要收藏的物品變得支離破碎,醜陋得不堪入目。
如果不是冬天的風太冷,得狠狠地閉緊嘴巴, 蘇我言現在一定會“嘶”地吸著氣喊疼。
從高空墜落下去的時間無限放慢,蘇我言眼前的畫麵正在逐幀播放著。
她也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才冷靜下來,也許短暫得不到一秒, 對她而言卻無比漫長。
她鬆開護在腦袋前方的手臂, 儘力把指隙間閃著紅光的手掌伸出來,大聲喊道:“太宰治!”
高空跳下的生還概率有多大呢?
哪怕是在海上, 從高處跳下都會被入水那一瞬間的阻力打碎全身的骨頭。
從百米高空墜落而下, 不管下方有什麼墊著, 都沒有生還的可能性。
在失去主角光環的迷霧城市中,不管是歪脖子樹還是下方必有的河流和人肉墊子,都無法拯救這時的蘇我言。
“言醬?”太宰治猛地抬起頭來。
今夜的橫濱黑暗, 他甚至看不見離自己幾十米開外還在墜落的人影。
但他似乎看見, 紅色的結晶體正在閃爍著光芒, 從高空逐漸摔落。
正在與他對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後退兩步, 像是在表現誠意一樣,舉起了兩隻手。
太宰治睜大了眼睛,眼神空洞,瞳孔甚至有些渙散。
樓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已經明白了。
他早已經曆了無數次蘇我言的死亡,見證了她的各種各樣的死亡方式。
被子彈打死,被魔女之夜吞下,被澀澤龍彥的酒毒死……
被失控的中原中也殺死,被麵前的這個俄羅斯人觸碰而死……
這次他好不容易才排除了千難萬險,將事情推向了離希望最近的距離。
但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要從那麼高的地方跳下來?
就從高處看著,等待一切結束不好嗎?
太宰治在理智上知道答案,但他卻不願意承認。
——不好的,如果她就待在高處看著,一切都不會結束。
“等下一個世界吧,下一個世界的時候,就像中也所說的那樣,讓言醬出國避難。”
太宰治這麼想著,卻仍是轉過身,對著高處伸出了雙手。
哪怕已經沒有挽回的希望,他也還是想試試看,能不能救下那名少女。
“喂,太宰,背——”蘇我言話才說了半截,就徹底卡在了喉中。
太宰治調整著自己的位置時,忽然感覺到腰後一陣劇痛。
銀色的匕首貫在他的身體中,毒/死白雪公主的毒蘋果正在不斷變黑。
太宰治預料到了。
他背過身的那一刻,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定會有所動作。
畢竟在無數個世界中被這家夥和澀澤龍彥背後捅刀,這點防備還是要有的。
他嘴裡含著一枚解毒劑,隻需要咬碎就好。
但是……言醬必然死亡的世界裡,咬碎解毒劑還有什麼意義呢?
太宰治伸出手,迫切盼望著能夠接住蘇我言,心中卻充滿了絕望。
他還是第一次來到這樣好的世界。
織田作還活著,找到了新的希望,也許他不會坐在能看見海的窗邊寫,但總會有些彆的事情想去做的。
他和織田作還是摯友,不必躲避,不必聽冷漠傷人的話語,他也活成了一個多少尋到一些意義的人。
這個世界實在是太美好了,就像一場太宰治從來不敢去奢求的美夢。
希望下一個世界,還是這樣的。
到時候,一定要同時救下織田作和言醬。
太宰治眼前一片漆黑,在他即將陷入昏死之前,聽見了從高處穿破空氣的聲音。
“蘇我!”太宰治的搭檔很適合唱男高音,大吼時音調很高。
被紅色的光芒包裹了全身的中原中也直衝過來,一把抓住了正在向下墜的蘇我言。
隻顧著加速趕時間的中原中也這才想起來要刹住,但動作沒能快過大腦,快要撞上太宰治時才猛然調轉方向。
這麼一個急轉彎下來,中原中也和蘇我言雙雙摔進了牆裡。
跳樓獲救的蘇我言一口氣根本就沒來得及鬆,一抬頭就看見了塌下來的屋頂。
她才剛從“我就算死也要澀澤龍彥吃癟”的狀態裡回過神來,就陷入了“我是不是要死了”的境況裡。
塌下的屋頂被中原中也一手頂住,紅色的光裹住磚石後,將這些東西齊齊地丟向試圖給太宰治補刀的俄羅斯人。
太宰治趴在地上,意識迷離之際,心想:“啊……沒有力氣咬碎膠囊了呢,要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