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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門的日子轉眼就到。
難得輕裝懶散地過了幾天,江眠不得不再次頂著華麗的四屏冠和各種首飾,披上繁重而尊貴的華袍。
沒辦法,太子妃回門就是要有排場。
夏國的哥兒地位不高,哪怕被家裡嬌寵著的哥兒也一樣,但晏清昀沒有一絲怠慢之意,搬運禮箱的車隊占滿了半條街,縱眼望去,甚至比他之前的嫁妝還要豐厚幾倍。
雖然光是梳妝打扮就累得半死了,但江眠現在心情不錯。
在這個世界,他終於不再是孤兒設定,亦或者有著奇葩父母了。
江丞相一家不僅腦回路正常,而且對他也相當寵愛。
當江眠搭著晏清昀的手從轎子上下來,丞相府中已經跪了一地。除了江父江母身有官職品階以外,其餘家眷都要一並恭恭敬敬跪下迎接。
江眠看了晏清昀一眼,頗有些不習慣地端起架子,垂眸道:“都起來吧。”
“謝太子妃!”
走進府內,江眠終於看見了他這個世界的父母。江丞相顯得頗有威嚴,板板正正地與晏清昀互相行禮,卻突然被江母一把拉開。
沒等江眠反應過來,江母已經拉起了他的手:“眠兒回來啦,餓了沒?彆管他們,讓男人們自個兒呆著去,我做了你愛吃的栗子糕,快來嘗嘗。”
很顯然,在江府裡,江丞相的地位似乎並不算高……他板著臉嘟囔了一句“胡鬨”,卻沒有攔住江母,隻能和晏清昀麵麵相覷。
而江眠一臉茫然地被母親拉進房中,精致點心早已擺滿了小茶台。
在江母的殷切注視下,他默默用帕子拿了好幾塊栗子糕桂花糕雪酥餅,熱茶也一杯接一杯地喝,差點把給自己吃撐了。
還好江眠確實喜歡甜食,這些糕點的味道相當不錯。
“太子殿下對你可好?”直到確認江眠吃飽了,江母才撫著他的手關切問道。
江眠乖乖道:“殿下對我很好,母親放心。”
他總會下意識在和藹的長輩麵前變得乖巧。即便眼前之人的閱曆或許比他差了很多,但江眠還是忍不住地想要扮演乖孩子。
“那就好,那就好,”江母鬆了口氣,繼續仔細地叮囑道,“之前教過你的事,莫要忘了。皇宮不像江府,無論如今你多麼受寵,以後也必然會有艱難的時候,可不能輕易耍你的小性子……若是得罪了太多人,就算是你父親也難以時刻幫襯,還會平白找來更多怨恨,明白嗎?”
“明白的,我一定不會隨意胡鬨。”江眠乖巧地保證道。
可就在這時,江母居然落下淚來,不得不偏過臉用帕子輕輕抹淚:“我的眠兒,這才離家幾日,怎的就像變了個孩子……哎,人就是這樣,一夜之間便長大了,看著也瘦了不少……”
江眠:“……”
怎麼回事,他是不是表現得太乖了,不符合原主在家中的性格,反而讓江母產生了奇奇怪怪的誤會?
但如果讓江母知道他在東宮都做了些什麼……或許會被嚇得背過氣去吧。
江眠笨拙地試圖安慰,結果又被江母拉著哭了好久。
半個時辰後,他無措又麻木地回到前廳,才發現晏清昀已經等了他許久,正與江丞相相談甚歡。
看到江眠的表情,晏清昀不由得低笑,結果被江丞相瞪了回去。
沒錯,江丞相在私下裡與晏清昀也有所往來,算是亦師亦友。不談國事,他就像個表麵強裝嚴肅的老小孩。
告辭之前,江丞相看向江眠,終於僵著臉憋出一句:“在東宮不許胡鬨。”
然後被江母狠狠掐了一下後腰。
江眠看著他們的互動,臉上笑意變得愈發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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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不需要江眠說,晏清昀便垂眸幫他取下了繁重的頭飾。
“今日你怎麼把孤的嶽母給惹哭了?”晏清昀玩笑般說道,手不老實地把玩著江眠披散而下的黑發。
江眠現在心情很好,便也任由他上下其手,懶洋洋撩開馬車簾子看向窗外:“她擔心你欺負我。”
京城街上很熱鬨,眾人雖然主動避開了馬車,眼神中卻也沒有一絲畏懼,反而充斥著活力與好奇。
不愧是富饒民安的夏國。
江眠正想感歎,忽然想起一個十分奇怪的劇情。
再過不久,京城將出現一場非常詭異的瘟疫,後來由於封城及時被控製得很好,但也死傷不少。主角攻借此在信中賣慘,還得到了白月光的冷眼與唾棄。
說它詭異,是因為冬日降至。天冷的時候瘟疫本就相當罕見,百姓們大多不會頻繁竄門,這疫病卻能夠繼續傳播擴散……而且事發源頭居然就是在京城內部,而並非外來流民。
不太對勁。
正當江眠思考著該如何提醒晏清昀,馬車卻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轉頭一看,原來是晏清昀派下屬找了個糖人師傅,用麥芽糖給他畫了一串金橙色的四爪金龍。
江眠默默接過精致的糖畫:“太子,您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說完,他直接用手掰下一根龍須,嘗試著舔了舔。
真甜。
馬車再次動了起來。
江眠拿著糖畫繼續看風景,全然不顧旁邊那人盯著自己的舌尖,呼吸實實在在地沉重了一瞬。
“眠兒。”晏清昀忽然湊近說道。
“……什麼?”
“孤聽見嶽母是這樣喚你的。”
“不對,”江眠不適應地皺了皺眉,伸手掰下龍爪子,“叫我眠眠。”
他還絲毫沒有意識到,晏清昀的情緒正在逐漸升溫。
晏清昀沉默片刻,不動聲色地攬住了他的腰,低聲喚道:“眠眠。”
江眠沒說話,算是默許。
“眠眠。”
“眠眠。”
“可以了可以了……唔。”
輕微晃動的簾子被晏清昀抬手拉緊。
鼻尖傳來一陣清淡的紫檀木香,緊箍在他腰間的手卻是如此強勢有力。
江眠被吻得有些恍惚。
視線中獨留著那雙深邃而幽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