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愣了一下,回頭看他。
晏無歸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說話了。
他似乎顯得有些煩躁,垂眸打量著姬玉衡,神色陰沉莫名。左手捏著瑟瑟發抖的佛珠,右手虎口用力壓在冰劍鋒利的刃尖之上,無視著那有如實質的寒氣。
江眠不禁微微皺起眉,把那柄冰劍直接毀了,捏著他依然溫熱的掌心揉了揉,輕聲道:“晏無歸,怎麼回事?”
晏無歸閉了閉眼,好像忽然又變得一如往常,攥緊江眠的手平靜道:“沒事。”
“看起來就不像沒事。”
“真的沒事。”晏無歸一邊說著,還低頭吻了下江眠的側臉,低聲讓他先收尾回家再說。
江眠狐疑地點點頭,從洛以凡手中接過封天印,又翻了翻儲物戒,找出一個可以用來裝活人的葫蘆法寶。
這還是他在玄黃寶塔裡搶來的,恰好能把這群火雞頭全都打包帶走。
除了姬玉衡以外,整個鳳凰族群,竟無一人有望升至渡劫期。他們根本無法抵禦江眠的法術,就像奄奄一息的落湯雞,早已四仰八叉躺了一地。
在那難以抵禦的瘋狂褪去之後,他們才如夢初醒般蜷縮著哆嗦起來。
封天印在江眠手上,就說明那些放在宗族祠堂中的精血與尾翎,也在江眠手上。他們不僅暫時失去了複生的機會,甚至連整個棲息地都沒有了。
至於那群還不會飛的的鳳凰幼崽,則是被晏無歸分開收了起來,不給他們接觸父母的機會。他這麼一做,原本還有些小小騷動的鳳凰們立刻變得更加安分,不再試圖反抗。
洛以凡扛著姬玉衡,被晏無歸隔空拎著衣領帶回了魔宮。
這是他第二次來魔界,倒也沒有以前那麼緊張,反而恭恭敬敬地討要了一條捆仙繩,主動把他男人捆得結結實實。
於是當姬玉衡被法術喚醒,他眸子已然徹底變回了清明的黑色。
他心中警惕,試圖挪一挪身子,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
洛以凡大馬金刀坐在議事殿的台階上,手中還攥著長了半截的捆仙繩,臉色很臭。
而晏無歸坐在高處,把江眠抱得很緊。他神情看似平靜,其實手上動作極為不老實。
在階下二人看不到的地方,晏無歸居然將手放進了江眠的裡衣之中,摩挲著他細膩光滑的腰,半刻也不肯停。
好怪哦,為什麼老婆突然變成便太了……江眠暗自想著,卻沒有反抗他的意思,反而調整了一個更合適的姿勢。
一片沉默中,姬玉衡感覺氣氛實在是尷尬,便主動清了清嗓子,尷尬道:“那個,對不起,我還是沒控製住……”
晏無歸打斷了他,問道:“你那所謂的返祖血脈,到底是什麼?”
姬玉衡猶豫了一下,老實道:“是月神的後裔。”
“絕對不是,本座比你更清楚。”晏無歸冷冷反駁。
姬玉衡怔了怔:“是這樣嗎?抱歉,魔尊大人,妖族的傳承已經失落了大半,很多事情在典籍裡也寫得不清不楚,我所了解之事,皆是在血脈覺醒時……他親口說的。”
“他?就是你身子裡的另外那個人?”洛以凡皺眉道。
“……嗯。”姬玉衡心虛地垂下腦袋。
洛以凡按緊佩劍:“你之前跟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有沒有出來過?”
“冤枉啊!真的沒有!”姬玉衡著急地掙動了一下,結果被繩子捆得更緊,隻好委屈道,“今日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便是因為魔尊大人身上的氣息實在太強烈了,他,他非要出來,我真的忍不住了才跑回鳳族的,誰曾想你們居然會追過去……”
“怪不得當時,你會讓我們趕緊跑。”江眠若有所思。
說到這裡,前因後果已經差不多清楚了。
在洛以凡的怒視中,接下來姬玉衡也極為配合,問什麼他就答什麼。
封天印當然不在姬玉衡手裡,換句話說,根本不在任何人手裡。這數千年內,幾乎沒有一個鳳凰族人能夠操控得了封天印。因為開啟封天印的主導者,必須要擁有足夠古老的返祖血脈。
在這之後,還要讓鳳凰族人以心甘情願、以獻祭般的詭異模式獻上鮮血,才能真正請出這個至寶。
姬玉衡因此被賦予眾望,早早學會了操控封天印與喚醒血脈的咒文。他其實也很糾結,若是選擇洛以凡,他不僅要放棄近在咫尺的複興良機,或許還要麵對全族的責難。
再加上,他返祖的那份血脈似乎還有自己的獨立意識……
不過如今倒是好了,事實證明,就算鳳凰們有封天印,而且恰好能克製晏無歸這樣的存在,也沒有任何意義。
終歸結局隻會有兩種,要麼就是晏無歸被他們成功封印,要麼就是晏無歸贏了,並且很可能會被那絲月神血脈所影響,逐漸變成一個暴虐的瘋子。心情不好,指不定能把整個世界都給拆了。
以晏無歸如今的實力來說,他隻會贏……遂導致天下蒼生全部遭殃。
幸虧這次解決得夠快,沒出什麼亂子。
但江眠發現自己的任務居然還沒成功。
他思忖片刻,支起身子讓姬玉衡把學過的咒文傳他一份。
姬玉衡老老實實照做,還坦誠道:“這咒文特彆難,我到如今也隻學懂了一小部分,其餘的還看不懂……”
話音未落,江眠已經學得差不多了。
在他大受震撼的目光之下,江眠輕聲念出一句短促而詭譎的咒文,抬手將一道靈力打入姬玉衡的眉心。
他渾身一僵,瞳孔渙散著向後倒去,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
見狀,洛以凡臉色白了白,低下頭沒有說話。
“總感覺我像成天欺負主角的反派一樣……”江眠被晏無歸按回懷裡,輕笑了一聲,“洛以凡,我隻是把姬玉衡體內那道意識抹去了,他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