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才是快穿局針對江眠製定的完整方案。很成功,很有效,也很殘忍。
江眠並沒有發瘋,第一次知道了該如何流淚與感知疼痛。
他吃光了冰櫃裡晏寒時給他買的甜食,喝掉所有的酒,安靜地睡了漫長的一覺。
醒來之後,江眠決定要活下去。
因為監察者s99已經死了。
江眠記得很清楚,他那個看似冷漠無情的“監護人”,居然隻是在他肚子破了個洞之後,就慘白著臉失去理智,像傻子一樣空手去砸防爆艙的智能鎖,把自己也折騰得鮮血淋漓。
他記得晏寒時啞著嗓子問:“為什麼要救我?”
江眠沒有回答。
因為他腦子裡在想彆的事。
他在好奇,晏寒時為什麼會那樣著急?
畢竟,在以前,當江眠還經常試圖殺死自己的時候,晏寒時總有辦法,冷靜而克製地逼他停止。
直至得知那虛假的死訊,江眠才逐漸理解,為什麼晏寒時會驟然喪失理智。
原來,監察者s99號已經並不僅僅是在履行工作職責。
【他真的很害怕我死了。】
那就活下去吧。
在模擬世界中活上幾年,學習人類的相處模式,尋找自己喜歡的事物,找到合適的處事方法,一步一步學會如何生活。
學會如何成為人。
說到這時,江眠發現自己又被晏寒時牢牢抱進了懷裡。
一隻手用力扣著他的肩頸,另一隻手狠狠按在腰上,論誰都喘不過氣。
江眠已經流乾了眼淚,現在也隻能笑,他軟著身子彎了彎唇,語氣像是安撫又像抱怨:“我這個大笨蛋,為了你洗心革麵學習做人,表現得多好啊,你居然還敢懷疑我討厭你……晏寒時,你也笨死了。”
“嗯,我是蠢貨,”晏寒時很認真地應了一句,可身上卻充斥著近乎凝實的殺意,甚至繼續低聲道,“眠眠,我們去把當年騙你的人……”
江眠怔了一下,皺眉道:“哎,不行。”
好不容易解開誤會,老婆不想趕緊談戀愛就算了,居然還想現在去殺人。
以後有空再殺不就好了嗎?真是的。
“……嗯。”晏寒時有些不情不願。
“你就這樣抱著我,彆動,哪也不許去。”江眠再次強調。
“好。”
今晚注定是個不眠夜。
而晏寒時的懷抱就像永無風浪的安寧港灣,讓他混沌沸騰的腦子逐漸冷靜。
江眠心中的很多疑惑都有了些許解釋。
比如,晏寒時究竟看上他什麼了。
還有為什麼在小世界裡,哪怕晏寒時並沒有保留記憶,也總是對他有著控製不住的保護欲。
曾經的監察者s99號,為了救江眠的命,可真是費過不少心。
江眠回想起來,感覺自己當年就像一個大型新生兒,腦回路清奇,就知道搗亂,甚至還想光溜溜地跟人打架……
有點羞恥,笨得要命。
但這些事他才不要說給老婆聽。
他現在很開心。
窗外的模擬月亮掛上枝頭。
晏寒時撬開茶磚,煮了一壺熱騰騰的普洱,裝在兩個相同的白色馬克杯裡,將其中一杯遞給江眠。
江眠捧著杯子喝了兩口,摩挲著溫熱杯壁,忽然喃喃道:“你早就在偷偷摸摸和我用情侶款了,變態。”
晏寒時的動作頓了一下。
雖然這隻是兩個純白無印花的馬克杯……但江眠說得沒錯。
諸如此類的“情侶款”,他還暗中準備過很多種。
而江眠也恰好想起了什麼,把自己花積分從小世界帶走的東西接二連三翻出來,放在床上給晏寒時看。
“你送了我好多戒指哦,喜服我也帶回來了,還有母後給我的道德經和首飾,還有結婚證,哇,你那時候看起來真凶,還有……”
晏寒時安靜聽著,按照江眠的指揮,把這些物件分門彆類整理安放,直到江眠拿出一個雌蟲專用的電擊頸環。
他立刻抿著唇把頸環搶走藏好,可江眠又冷不丁拿出了一個皮質項圈。
“組長,這個是給你戴的,不用再藏了吧?”
江眠眸子彎彎,似乎有些小得意,而晏寒時微不可察地輕輕頷首,並沒有反駁什麼。
正當江眠以為他隻是不好意思了,晏寒時卻低聲道:“眠眠。”
“嗯?”
“你到底是怎麼變成……現在這樣的?”晏寒時凝視著江眠笑吟吟的漂亮眼睛,小心問道。
江眠挑了挑眉,捧著茶杯故作深沉:“尋找,探索,離開你的這些年,是一段漫長的旅途。而我,終於在走過漫山遍野的工業糖精與虐戀情深後,發現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快樂摸魚!”
“那你以前,”晏寒時沉默片刻,斟酌著說,“我的意思是,你腦子裡的聲音……”
聞言,江眠立刻鼓起臉:“晏寒時,你已經把我泡到手了,想問什麼問題就問,沒有必要那麼小心翼翼。”
晏寒時怔了怔,似乎勉強聽進去了一點,垂眸道:“好。”
江眠這才滿意:“所以你居然不知道我以前的事嗎?我還以為監察者什麼都懂呢。”
“不知道,檔案局裡的文件也明顯殘缺。”晏寒時並沒有告訴江眠,這還是他強行搶來看的。
“都不知道我的來龍去脈,你就敢對我有壞壞的想法,好大膽哦,”江眠忍不住笑,“我以前多壞啊。”
大膽的事多了去了。
但晏寒時也不會說出來。
他抬手攬過江眠的肩膀,認真道:“眠眠一點也不壞。”
“你這是對我有濾鏡,”江眠也很認真,甚至對自己有些無語,“我當時真的超想把你殺掉,後來才明白那是因為我有點打不過你,生氣了……晏寒時,你是全世界第一個讓我生氣的人。”
“……榮幸之至。”晏寒時啞然失笑,溫聲回道。
他低頭吻了吻江眠依然隱隱泛紅的眼尾,神色也逐漸輕鬆了些。
但下一瞬間,江眠說出的話就讓他再次蹙起眉頭。
“我以前生活的小世界可變態了。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躺在我旁邊的人就猛地爬起來,咬掉了我腿上的一塊肉。不疼,但是特彆變態。”
江眠歪著腦袋,把臉貼在晏寒時的手背上,語氣輕鬆地回憶起來。
他渾然沒有發現,晏寒時放在身側的另一隻手,早已倏然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