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鄉裡人家,這樣的孩子死了直接拿破席子一卷,也不帶埋的,直接山裡去了。
十香嬸說著,怕耽誤功夫,隻搬著小桌就先過去了。
十香嬸走了沒片刻,沈煜牽著牛回來了,原來他還未去,而是去牽牛去河邊喝水,這會兒才收拾著要準備去鎮子上。
明玥忙將他喚住,商議著,“你把灼雲她們一起帶回鎮子上去吧,托陳家嫂子幫忙照看兩日。”
“你不回去?”沈煜是打算直接將她們娘幾個都送回鎮子上去呢。
明玥搖著頭,“我剛才聽十香嬸說,子規那裡,怕是熬不過去了。”腿是斷了,但聽說當時止血還算及時,那應該是能救的?怎麼就說沒救了呢?
尤其是聽十香嬸那樣說,似乎大家都認定杜子規活不了。
這話還不避著杜子規,他爹如今又在奔走他娘的喪事,沒人管他,他隻怕真的會死。
“我想過去陪著那孩子。”
沈煜沉默了片刻後,應了,“行,我去叫孩子們。收拾好就帶她們回去,你直接過去吧。”杜子規如今躺在他家屋旁的草棚下,就像是默認他已經是一具屍體了一般,是挺可憐的。
杜大德就也挨著杜老太家,不過房屋跟明玥家裡沒什麼兩樣,兩間矮小的土牆草屋罷了,如今他家屋子給騰出來,一間給念經的先生們休息,一間做了靈堂,沒斷氣的他則被人抬到旁邊的草棚子下。
斷腿的地方用布條裹著,幾隻蒼蠅嗡嗡地圍著。
明玥看得心頭一疼,疾步跑過去將那些蒼蠅趕走,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她的聲音,那緊閉著雙眼的杜子規緩緩抬起眼皮,有氣無力地看了她一眼,動了動乾裂的嘴唇,卻是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明玥急忙去倒了水過來給他喂了一些,正喂著身後傳來刁氏路過的聲音,“都要死了,還浪費那功夫作甚?我看你也是閒著沒事做。”
這話一下挑燃了明玥那顆憤怒的心,有些控製不住猛地回頭將那碗往她身上砸去,“你能不能積點口德?能生不能教就算了,你還不能有點良心?”
刁氏被嚇了一跳,見著碗在泥地上滾了幾圈,總算反應過來,頓時氣得跳起來罵道:“你這賤人有病吧?自己生不出兒子,見著人娘死了你就趕上來出頭。不過你眼瞎啊,這短命鬼也要死了,你這便宜娘是做不得了。”
兩人這一鬨,頓時圍了不少村民勸。
大部份還是有些良心的,都去說那刁氏讓她積口德。
沒想到刁氏不樂意了,“我難道說錯了?鐘氏病懨懨的,活著也是做藥罐子的命,要我說我家子寶他們這是積德,幫她解脫呢!”又指著那板子上躺著因她的話而氣得臉色發青的杜子規,“再說了,這短命鬼就算是命大活下來,以後也殘了,杜家還是要靠我兒子們,難不成還要為他一個廢人責罰我三個兒子?”
彆說,族裡還真是這樣想的,杜子規如果能活下來,但畢竟是殘了,犯不著為了他一個快死的人去傷另外三個健康的孩子。
也正是這樣的決定,讓沈煜憤怒不已,可偏偏他還是杜家的人,又不能動手,不然的話,去州府考試的機會都沒了。
所以隻能忍,隻要等他順利考上了秀才,那時也不是白丁了,可不由這村裡和族裡做圓捏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