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想到大夫又一臉為難,“可是這要把腿截了,也疼,我怕孩子受不住,直接疼死過去。但是她又還小,那蒙汗散我也不敢給她用。”畢竟太小,用了怕傷了腦子。
反正是左右為難。
八角也拿不定主意了,不過想著此處與那顧家不太遠,便隻朝大夫道:“容大夫等我片刻,這可憐的孩子有遠親在這城中,我去叫他們拿主意。”
大夫點了點頭,隻催促著,“拖不得,你快一些。”
八角聞聲,隻騎馬匆匆朝著顧家去。
顧大人是一州之主,便是天垮下來了,他還是要照常去衙門。
所以八角到顧家,隻遇著了顧宴母子倆。
雖然知道顧夫人可能經不得這噩耗,但時間不等人,隻得急忙道了原委。
顧夫人果然是渾身發抖,顧宴也是雙眼通紅,這次是恨不得對那林家母子動手,便是他姐姐,他也想直接動手了斷了她。
八角想著大夫的話,著急地看著他母子二人,“兩位,這傷勢拖不得,快些拿個主意吧。”不然隻怕孩子命不久矣。
顧夫人聞言,雖然還渾身發抖,但好歹回過神來,再此朝八角確認,然後決定讓孩子用蒙汗藥。
隻不過讓少用些。
至於孩子似乎會因此成個傻子什麼的,一切看天命了。
反正總比直接被活活疼死要好。
顧宴聽著他母親的話,也從憤怒中反應過來,“我同你一起去。”
八角連連點頭,“也好,我同人說了,你們是遠親。”
顧夫人自然也是要一起去,隻是顧夫人不會騎馬,顧宴帶著她乘車跟在後麵,等著母子倆到的時候,八角早就到醫館,已把話傳達給了大夫。
這會兒大夫已經萬事俱備,是不能再進去瞧了。
而龐虎見著顧家母子來,隻不停地朝他們道歉。
顧夫人看著龐虎一個大男人滿臉愧疚地紅著眼眶朝自己道歉,“與你何乾?誰能想得到,她那做娘的如此狠心。”
龐虎也不知道此番的事情對自己衝擊為何如此之大?明明自己曾經殺過那麼多人。
後來他想,大概是他每次殺的,都是刺客吧……而這一次是個孩子,是在自己麵前被摔成這個樣子的可憐孩子。
他不止一次後悔,當時自己應該不要管馬車,直接鬆手下去救人。
至於那馬兒忽然失去韁繩束縛,要往崖下走,那也是那三人自作孽。
顧宴也勸著他,莫要將此事往身上攬。
可話雖如此,但龐虎隻怕也是要好一段時間才能平複這心境了。
大夫在裡麵不知道忙了多久,他們在外麵甚至都聞到了血腥味,急得顧家母子不停地在偏廳裡走來走去。
終於,大夫出來了。“這孩子真是頑強,隻怕是自小生來就沒得半日嬌養,不然怕是難以熬過去的。”
換句話說,這孩子此前的苦難,倒是為今日截腿之事攢下了基礎。
可誰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可憐這倒黴的孩子。
而這樣大的傷,斷然不能接回去的,隻能繼續養在醫館之中。
顧家母子倆留下來照顧,龐虎便和八角一行人回去了。
晚些時候明玥回來,得知此事,也是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可憐這孩子,怎攤上這樣一個做娘的?”
高華芝也在一旁難以置信,“是啊,誰能想得到呢?你看阿宴那孩子懂事聰明又能與人共情,偏會有這樣一個沒腦子的姐姐。”不過高華芝覺得現在說她沒腦子都是誇她。應該說她歹毒才是!
說著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家秦果果,“那孩子比果果還要小,卻已經曆了這諸多苦難,隻盼望著她熬過這一劫。”
明玥也是這樣想的,“是了,看著顧嫂子那意思,以後是要親自撫養了。不過你說也奇怪了,明明顧家都是端正之人,怎麼會出了林瓏這樣一個混賬呢?”
她起先覺得這林瓏是個戀愛腦,但是現在發現,戀愛腦可做不出傷害孩子的事情來。
她不知道這林瓏屬於什麼症狀,更要命的是,她自己都是個女人,卻和她那婆婆一樣,嫌棄這孩子是個姑娘。
若是個兒子,隻怕當時她就不會把孩子扔下去了。
這個時候高華芝看著懷中的秦果果,隻歎道,“她在家時候,家裡待她也好,我瞧著比對阿宴還要上心,怎麼她偏和那林家母子一樣,成了重男輕女之人?她這個樣子,把我嚇得再也不想生什麼女兒了。”不過倒是應了那一句老話,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然後又羨慕地看朝明玥,“還是你命好,你家這三個丫頭,一個比一個精明,往後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能騙得了她們。”
未來的事情不好說,明玥也是憂著呢!所以早就已經不阻止她們看那些情情愛愛的話本了,甚至等她們看完了,還要同她們一起討論分析裡麵的角色。
好在目前為止,孩子們的三觀都是正的。
就怕她們被那裡麵除了愛情什麼都不在乎的男女主角吸引了。
顧夫人打算照顧那孩子,如此一來,燒碳坊上又沒個大總管了,明玥過一陣子安排好此處的事情,又要去北州,隻能重新找人。
恰逢這個時候,顧家來了親戚。
是顧宴的舅舅。
他也一直做著這燒碳的老本行,從南邊看著顧家帶過去的銀霜碳,幾番打聽,得知是他姐夫治下的燒碳坊,便想著自己有幾分手藝,來這裡找個活兒該不難。
反正在老家,因為顧大人為官清正廉明,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人麵上不顯,背地裡卻是對他們這些親戚秋後算賬。
偏偏顧大人如今在這西北之地,山高水遠的,信都不見得能送到,隻能吃苦受累。
所以得了消息後,顧夫人的弟弟吳三泉就帶著一家子長途跋涉來此。
他的到來,不但讓顧夫人因為女兒給自己的創傷得到了修複,燒碳坊上,明玥也不必再到處找人了。
而且他們的出現,讓顧宴也能放心去北州。
所以那七月中旬秦家的隊伍啟程時,顧宴也一起跟著去了。
這個時候那孩子已經熬了過來,喂奶不用再繼續用勺子一點點地灌了,顧夫人將她從醫館接到家中,顧大人給重新取了名字,叫做顧安康。
而林家幾人,也送到了雙月州那軍戶聚集之地。
從此以後,他們就被困在那裡了。
其實這個結果,對於他們三人,多少是有些太好了。他們雖是沒有真刀真槍殺人,可是卻暗裡明裡地害了顧家夫妻接連被氣昏死過去,引發舊疾或是留下病根,白白害人沒了好身體。
還有那個顧安康最可憐。
不顧這終究是顧家的事情,明玥插手不得,反正知道這事兒要是出現在自己家裡,她是斷然不會留下那林家母子倆的。
而這會兒宮家走了,秦家也走了,每一次還帶走沈家這邊不少人,如今這偌大的府邸,不免是顯得空蕩蕩了許多。
釀酒廠和燒碳坊的事情,基本是處理好了的。商行那邊也找了妥當的掌櫃,如今唯獨是她這暗室裡還沒處理的珍寶,以及大量現銀。
銀子她原本是用沈煜此前的法子,直接熔了,放在馬車甲板裡,讓商隊直接趕走著去天幕山。
反正商隊會途經天幕山。
到時候在那裡換了馬車即可。
但問題是,這樣一來得在府裡熔,但府裡好像也不具備這個條件,隻能等沈煜的回信。
八月的時候,終於得了沈煜的回信,隻說天幕山很快就會有人來取銀子。
這些銀子他要管明玥借去買馬匹。
雙月州的馬場裡雖有不少馬匹,但作為戰馬還是差了北戎的戰馬幾分,所以沈煜不知道從哪裡找了個路子。
正好青檸塔現成的草原,不建個馬場就實在可惜了。
至於那些財物,沈煜的意思繼續留在暗室裡,反正機關除了他夫妻二人,無人知曉。
得了這話,明玥隻得將那暗室裡收拾一回,挑了幾樣合適送人的,便也開始收拾行李,隻待天幕山的人來將白銀運走,她也啟程去往北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