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不是盧晴玉寫的,雲綺鬆了一口氣,隨後氣憤道:“這何止是蠢,這是沒有腦子?”她越想越氣:“要是我女兒這樣蠢,為了一個男人挖十幾年的野菜還要守活寡,我是一輩子不認的。”
可問題是,故事為了完美大結局,那男人從小國歸來後,才發現女主沒死,反而以為他死了,還在為他守節,住在山洞裡挖野菜過日子。男人心裡十分感動,但也沒有馬上去與女子相認,反而裝成富貴員外郎去試探女主對他是否真心。
而女主還真是沒變過心,男主很高興,終於同她相認,奈何他離開去給人做駙馬這些年,女主的孩子因為窮,抓不起藥病死了。而男主同那公主生的一雙兒女,如今卻是健健康康。
就這樣了,女主還感動男主能回來找自己……願意為了那兩個孩子而做小妾。但這個時候男主的身份卻被爆出,居然是先皇後流落民間的兒子。
於是順理成章做了太子,當了皇上,生怕彆人詬病他扔下糟糠,所以冊封了個皇後,隻是才做了十七天的皇後,女主就暴斃而亡了。
文中寫得男主和女配都十分傷心,但這並不妨礙女配當皇後。
可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忽然暴斃呢?十幾年挖野菜的苦日子都熬過來了,錦衣玉食了反而忽然暴斃……
這不符合邏輯,除非是被害。
可雲綺以為還有下一部,男主後悔沒早點回來陪女主,查這女主死亡真相時,卻發現這話本子已經大結局了。
明玥見她氣得不輕,便道:“反正這整個冬天都在帳篷裡,不滿意就自己重新寫個結局好了。”
這話讓雲綺有那麼一點心動,但轉頭想了想,還是搖著頭,“我不行的。”
“沒寫怎麼知道不行?”明玥挑眉,覺得雲綺該是圍著孩子太久了,已經忘記了她本身也是個才女。“對了,我知道一個故事,女主角好像和這個剛剛相反,你要聽麼?”
當然想聽,雲綺點著頭,迫不及待地催促她,“你說。”
明玥要說的,其實就是沉香劈華山酒母的事情,這簡直就是上一本女主的對照組。
這三聖母到凡間談戀愛生了娃,然後回去華山坐個月子出來,兒子長大了,躲開雞零狗碎的日子,直接和丈夫繼續甜甜蜜蜜養老,而且兒子還特彆愛她敬她。
雲綺聽得嘴角直抽,“你這個故事我聽過,可我記得好像是這女神仙和她丈夫是被她哥哥給拆散的啊?還給她壓在山裡了,幸虧她兒子長大後把她救出來,一家才團圓的。”
明玥沒想到,原來這裡雖不叫三聖母,但是這個世界也是有類似的神話故事。於是隻笑了笑,“咱們要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啊。你想想若是沒有她哥哥把她抓走,接下來她和丈夫日日相對,為了材米油鹽醬醋,養孩子教孩子,感情沒準就淡了。而且她是個神仙,到了那山裡,也是能在整座大山自由活動,兒子有人教有人養,丈夫也惦記著她,多好啊。”
雲綺聽得好像又那麼一回事,但也有點較真,“可是,如果他沒有被抓走,他們的感情會越來越深呢?”
“這個概率太小了。”明玥搖頭,“便說你,你和你大哥對於孩子的教養上,似乎有分歧?”
自然有,雲綺想讓孩子從文。上戰場太危險了,但是丈夫覺得,宮家的兒子,就該上戰場去。
但好在丈夫幾乎在外,沒多少時間和自己為此事爭吵。
所以還真有可能,如果丈夫天天在家中,極有可能兩人會因為兒子的教養而產生分歧。
不過她更好奇,“那你呢?這樣說來,耀光她爹不常在家中,你其實更高興?”
“不會啊。我們夫妻對於孩子的教養方式從來都是一致的,他不在家,純粹是為了以後我們的女兒起點高一些而努力,不用在彆人麵前低眉順眼,當然也為了我,不用低三下四給那些貴夫人們行禮,在她們麵前小心翼翼。”
雲綺聽得嘴角直抽,“算了,你彆說了……我不想聽你這個。”明明是找她來一起罵這個女主角的,怎麼還給自己喂起了狗糧。隻抱著自己拿來的話本子便回自己帳裡去。
接下來兩日,孩子們在那薄薄的一層雪上策馬奔騰,好不歡快,已經讓雲綺忘記了原本的危機感。
而且滿月湖又結了冰,他們又去鑿冰,然後往裡撒網。
雲綺沒見過冬捕,也同明玥一般裹著厚厚的氅子穿著皮靴子去湊熱鬨。
所以當那魚網被拉上來的時候,看著漁網裡滿是翻著銀色肚皮的魚與水花交錯騰起,她是震撼的。
魚太多,她也跟著明玥一起開始製作熏魚。
她還是頭一次親手做這些東西,畢竟以前都在府裡,養尊處優,這些事情也從來都是下人在做。
所以覺得甚是新鮮,又覺得這樣的生活和自己原來的生活一對比,從前自己好像是虛度光陰一般,好像錯過了許多新鮮的事務。
這個時候雲綺也忽然明白,為什麼高華芝喜歡同秦道幾四處奔走了也不嫌累了。
因為這奔走的途中,所見過的所經過的一切,遠遠超過了沿途的車馬勞頓。
她這一刻才知道自己錯過了多少,被困在那後宅院落裡,還以為是覺得自己過得好……她又看朝孩子們問明玥這那的,以前很是不解,明明自己未成婚之前,也是那上京數得上名的才女,可為什麼孩子們有問題,從來不問自己?
現在她總算知道了,她能回答的那些,孩子們都能從書本上找到答案。所以他們才不會來問自己,他們想要知道的,是書本上沒有的答案。
所以隻是讀萬卷書,怎麼行呢?還要走上萬裡路。不過雲綺覺得,現在自己才發現也不晚,往後不管到了哪裡,她都不會再為了那所謂的禮教規矩,把自己禁錮在那一方宅院裡了。
而此時此刻的北州城外,那沈煜站在秦峽關城牆上,目送著那一行人出了城門。
那搖搖晃晃的馬車裡,是一對父子倆,父親看起來老態龍鐘,還患病,說話的時候,那嗓子沙啞粗糲得像是卡住了什麼。
那兒子滿身病氣一臉病態,連說句長一些的話都十分費勁。
沈煜在上京的時候,遠遠見過那宮情,沒有這樣老,可見為了偽裝來這北州,他也是在身上下了血本的。
“今日加上昨日,他的人陸陸續續出去了兩三百有餘,消息已經給馬場那邊了。”浮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拱手在沈煜身邊稟著。
沈煜聽罷,一聲冷笑,“收拾一下,我們也出城吧,總要讓他在臨死前知曉真相。”自己這張臉,可比任何語言都有說服力。
浮生應了聲:“屬下馬上安排。”他們天幕山的人,也是搓拳磨掌等著對付宮情這個叛徒了!
而在馬車上的宮情這個時候才用正常的聲音開口說話,他壓根不知道順利出城,並不是這北州官員也是無用之輩,而是那沈煜有意而為之。
反而還一臉的冷嘲熱諷,“看來這沈節度使也不是什麼厲害人物,這青檸塔,倒是叫他撿了個便宜。”他不意外,能和自己的兒子宮蘭亭擊退北戎人,甚至奪下了青檸塔,沈煜出了多少功勞。
真有本事,怎麼會沒發現自己那麼多人混入城中,又順利出了秦峽關呢?
那宮憶音咳了兩聲,虛弱的聲音在馬車裡響起來,“都是孩兒無用,既不能像是大哥那樣掙來功名,甚至還要連累父親。”
“傻孩子,你怎會無用呢?你隻是身體不好,等你好起來了,這將軍府將來也是要交給你的。況且有爹在,你一定會成為夏王朝最得力的大將軍。”至於宮蘭亭,他這個做哥哥的,自然是要幫襯著弟弟才是,畢竟要不是他們母子,阿音怎麼會死呢?
憶音也不會病了這麼多年。所以這是宮蘭亭和他母親欠了阿音母子的,現在該用他們小輩的性命來償還了。
宮情的這份邏輯,錯誤都在彆人身上,卻不想想,那聶夫人就算有心想懷孕,那不也得是他配合才能生下宮蘭亭麼?
但是這麼多年了,宮情仍舊覺得,如果聶氏晚些懷孕,宮蘭亭晚些出生,沒準就能把時間錯開,自己親自去找阿音,阿音就不會出事,憶音也不會纏綿病榻這麼多年。
“可是,這樣對哥哥不公平吧。”宮憶音說著,想是一副為宮蘭亭著想的樣子,“我聽說夜兒在戰場上也顯露頭角了,爹要不然就要琮兒吧,畢竟我欠大哥的已經很多了。”
“此事再議。”宮情給拒絕了,他嫌棄琮兒年紀太小,血如何比得上宮染夜這個正當年少,武功又還不錯的大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