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9、道士下山(六)(1 / 2)

鐘離權聞言,遲疑了刹那,垂下了眼簾。

其非張午,又如何能知張午心中所想?

隻是如今張午所做之事,為他所推崇,他亦希望促成這君臣相諧的局麵,令雙方共為‘致天下無詭的遠大理想而奮進。

然而,人心不能齊平,聖人之猜忌,卻非是空穴來風。

真到了那時,天下大業雖成,然門戶私計如何處置?縱然張午確為‘公者,願為天下百姓而刀槍入庫,馬放南山,可又該如何保證他在解去一身權柄以後,聖人會放心心中忌憚,不對其反下殺手?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

而若張午亦有私心,那今時聖人忌憚其篡逆,自覺居於風雨飄搖之位,豈不亦是合情合理?

鐘離權低頭沉默了片刻,道:「貧道願遊說張午,探看其心中所想,事成之後,使之刀槍入庫,馬放南山,也未必是不能成之事。」

他這番話一說出,玄宗皇帝隻是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轉而道:「夜深了,朕有些疲乏了。

真人也早些回去歇息罷。」

「是。」鐘離權微微躬身,從矮案後站起身來,徐徐後退,即將離開宮門之時,他微微抬頭,向禦座上的玄宗皇帝說道,「貧道今亦在陛下所設‘玄門榜上,欲與明日夜間,與張午鬥法一場,決出高下。」

「哦?」

本已閉上眼睛假寐的玄宗聞言,睜開眼目,看著宮門口的鐘離權,似又因鐘離權這番言辭升起了些絲興致,開口向對方問道,「真人不是認為,此時應當和光同塵,方便不良帥統合諸般,治天下詭麼?

緣何偏偏要在此時,與他爭鬥?」

鐘離權道:「鐘南山上,亦有頗多玄門弟子,此間弟子皆以貧道為首,卻輕易不會附從他人。

因此緣故,天下之間亦有諸多道脈以終南山為首。

貧道與張午鬥法,一為試試他的修行究竟如何,可否擔當大任,二則,若他能鬥敗貧道,則貧道這一支的玄門道士,亦儘皆俯首,聽憑調遣。

以貧道之聲望,作他走向更高處的台階也好。」

玄宗聞言,眼神晦暗,向鐘離權擺了擺手。

鐘離權還以玄宗皇帝一禮,就此告退而去。

興慶宮內,侍女宮娥提燈款款走入,將此間漸黯的燈盞又續上燈油,興慶宮內幽而複明,然而玄宗皇帝心中,卻是一片黑暗。

他在禦座上沉默良久,啞著嗓音向侍候在旁的高壯太監說道:「擬旨。」

「諾。」

高壯太監立刻答應了,跪坐在台階之下,攤開大紙,以毛筆蘸取筆墨,此時即聽聖人道:「著王充領一千玄甲軍,於明日夜間包圍不良人公署,令盧境領右金吾衛明夜加強巡察長安內外;

著宗正寺卿高渺取祖廟‘賢皇十二碑相,令宗正寺上下官吏執此碑相,於明日夜間鎮守不良人公署四麵。

這道密旨,禁絕宣之於外。」

玄宗皇帝話音落地之時,高壯太監已然滿頭大汗,他努力鎮定著心神,完成了這道密旨的書寫,而玄宗皇帝在此時忽似想到了甚麼,又向高壯太監問道:「張果與那閭山仙真,何時能至長安?」

「老神仙先前回複過了……他與那位閭山仙真,大約也在明日夜間抵達長安……」

「令他帶著那位閭山真人,往不良人公署去。」玄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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