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向康雄,阻住其步伐的兩個藥僧聲音驚恐地說道。
康雄一張圓餅臉上神色陰沉,滿臉橫肉顫動,凶相畢露:“我隻要看一看另外兩個漆盒而已,
不會被旁人知曉!”
他說著話,一條胳膊都不見怎麼使力,唯有陰寒韻致包裹手臂,倏忽掃過攔在身前的兩個藥僧,就將他們掃了出去。
二僧猶如被鐵柱攔腰掃飛,落地後仍抱著自己被掃中的腹部不斷打滾,痛苦哀嚎。
企圖引起四麵僧院裡,僧人們的注意。
然而,
那些躲在屋子裡的僧人或許注意到了他們的慘相,
甚至趴在門縫裡偷窺,
但又有哪個敢和現下在寺廟裡權柄如日中天的東院長老當麵對峙?
不被東院長老抓住尋晦氣,
已經是他們的幸運!
康雄瞥了眼倒地哀嚎的兩個藥僧,搖了搖頭,進而拔步追向那奔入陰暗角落的另外二僧,
他衝入陰暗角落,
角落中響起一聲象鳴,一聲虎嘯!
不久後,
兩道身影聯袂走出了那方黑暗角落,正是康雄,與西院長老康智。
“康雄長老,不妨你我交換一下,
我看那兩位藥僧漆盒裡的方子,
你看這兩個藥僧漆盒裡的方子,你意下如何?”康智笑眯眯的,目光掃向了從地上爬起的那兩個藥僧。
康雄側目看了看他,
卻是道:“我如何能信你,可以保守秘密,不將法座密修傳承泄露出去?”
“巧了。”
康智依舊笑著,隻是眼神有些冷:“我也不能信你,可以保守秘密,不往外泄露傳承。
我等背後家族衣食榮華所係,
皆在‘無相尊能’這座寺廟。
你我往外泄露法座傳承密修,就是在挖這座寺院的根,砸大家的碗,但即便如此,貪欲熾盛之下,你我皆不能保證自己不會泄露秘密。
既是這般,
不如都不要知道這個秘密為好。
康雄長老,你以為呢?”
“嗬……”康雄冷笑一聲,卻不答話,快走幾步到那兩個剛才被自己掃飛的藥僧跟前,抓住了二僧的手,拽著他們就離開了這裡。
望著康雄的背影看了片刻,康智對身後走出的另兩個藥僧道:“你們兩個,以後就搬到經綸院去住。
康雄最近越發猖狂了……”
康智眼神隱隱擔憂。
他之所求,無非是在寺廟權力更迭的真空期,為自己背後的家族謀取更多利益,
鞏固家族在昌雲州的地位。
待到時限一到,自會將權柄歸還於佛子,助其成為住持尊者。
但眼下看來,康雄與他的追求似乎大不一樣……
對方主動把手伸到了法脈密修傳承之上……
……
一個可以容人在其中沐浴的木桶,被僧人們搬進了蘇午的房中。
房門外,
架起了大鍋灶,
有藥僧往鍋灶下填著柴禾,鍋裡的水液逐漸被燒沸。
另一個藥僧抓著各種藥材,按照特定的劑量,不斷投入大鍋中。
蘇午看著那藥僧不斷抓起藥材投入鍋中,
內心對照著自己看過的藥方,
確定其並未抓錯藥物,放錯劑量。
藥僧對照著藥方,抓到那幾味明顯被篡改過,有問題的藥材時,手上動作有微微的遲滯。
大鍋裡所有的藥材都在藥僧的攪拌下旋轉起來,
開始漫溢出濃鬱的藥香,
單隻是嗅著這股藥香,蘇午就覺得周身血液流動好似加快了稍些。
那幾味被篡改過的藥材,丟入鍋中後,
其實對藥方整體藥性並沒有變改,
隻是衰減了三道藥方的藥效,
使得它們沒有完整藥方的藥效那麼強勁。
蘇午大概能了解,幕後篡改藥方的二院長老的心思——他們想讓他修行遲滯,延緩他成為住持尊者的時間。
但這本身與蘇午要追求的目標相悖。
他要追求的,就是在三個月至五個月內,成為無想尊能寺的住持尊者,掌握‘大明神係縛法’,以及八大係縛之器!
如此一來,雙方的矛盾便不可調和。
早晚必有一場衝突。
不過,
現下蘇午並不著急,他還需要一段時間讓自身成長,儘量提升體魄評分。
而無想尊能寺為他當下準備的各項修行功課,就正合他意。
哪怕是當下的藥方藥效不能完整發揮,
明日著廣全他們送來缺失的那幾味藥材,將之悄無聲息地融入藥湯中就是。
藥液翻滾,
已經化為粘稠的漆黑色。
幾個僧人戴著手套,端起滾燙的大鍋,將之端入房中,滾滾藥液傾入木桶內。
這時,
戒律院長老姍姍來遲。
他身後幾個黃衣僧抬著木架,架子上綁縛著一顆足有一人高的牛頭!
邪異、森然的氣韻從牛頭上散發出來。
看著那顆被抬進自己房中的牛頭,蘇午已經知道,它就是康雄所說的‘大威德金剛加持牛首’,
同時,亦是大明神八大係縛之器中的一件!
牛首懸掛在裝滿粘稠藥液的木桶頂上,
一滴滴猩紅血液滴入桶中,
血液入桶,頓令本就熾熱的藥液更加沸騰,鼓沸出的一個個暗紅氣泡又在下一瞬紛紛破碎,
而每一個氣泡破碎的瞬間,都有種種生靈的慘叫響起!
蘇午站在木桶邊,可以看到那些沸騰的氣泡中,似乎有一道道詭影不斷掙紮,不斷幻滅。
它們或作人形,或作獸形,或人身獸首,林林總總,形象並不統一,
但無一例外都散發出邪異森然的氣韻。
而每一道詭影的破滅,就讓木桶中的藥湯香氣更濃鬱些,
藥性更強烈一分。
一桶血液相合的藥湯,
仿佛變成了地獄裡熬煮厲詭的大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