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泛著白光的手臂從廣言身後的黑暗裡倏忽伸出,
芊芊五指抓向了廣言的後頸衣領!
蘇午箍住廣言脖頸,
以他的力量,僅與那隻看似纖弱的手掌抗衡了一個刹那,就再難抵禦住那股非人的力量,
任憑它抓著廣言的衣領,
將廣言往黑暗裡拖[連城 ]拽!
廣言並不因自身被一隻詭手拖走而恐懼,他眼看著蘇午鬆開手,任由他被拖向黑暗深處,臉上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黑暗裡,
康雄陰沉著臉,
他身上散發出的詭韻,使得周圍的僧侶都臉色慘白,產生了強烈的瀕死感,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
唯有康智穩穩地立在他身畔,
渾然未有受到詭韻影響!
康智瞥了康雄一眼,
對於康雄使用厲詭的力量,強行從佛子手中奪去座下僧侶的手段,選擇了默許。
康雄眼看‘黑身白手瑜伽母’拽著廣言衣領,
將他拖往自己身邊,
滿是橫肉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方才,康智長老提出的理由實在太合適了,一個下仆的性命,怎比得上一個紅衣僧侶?
怎能讓一位紅衣僧侶為一個下仆償命?
有了這個理由,
他救下廣言,就可以用這套說辭來堵對方的嘴!
哪怕對方不肯答應,
那又能奈自己何?
自己係縛了厲詭在身,
佛子若不同意自己強奪去廣言,何不也係縛一隻厲詭來,再從自己手中把廣言搶回去?!
廣言已經回到康雄身邊,
他向康雄連連叩首,
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康雄對廣言臉上的表情亦甚為滿意,伸手撫向對方頭頂——便在這時,更為強烈的詭韻在地窟內彌散開了,
戒律長老瞬間感應到這股詭韻,
眼神悚然,
猛然扭頭看向康智長老!
卻見康智長老也瞬時扭頭,看向了自己,
二者對視一眼,
頓時意會到——這座地窟內,隱藏著第三隻詭,或者,有第三個係縛、製禦了厲詭的人!
詭,
在哪裡?!
唰!
二者念頭閃動的刹那,黑暗就將康雄身邊的廣言吞沒,廣言甚至未來得及發出一絲聲響,
就徹底消失在黑暗中!
同時間,
一串腳步聲在黑暗裡響起,
“呼——”
舒緩的吹氣聲,在腳步聲落定後響起。
紅彤彤的火引子落入黑暗中的火盆裡,
火盆燃燒起了熊熊大火,照亮火盆下麵,臉上帶著淺淺笑意的佛子,映出他身周錯亂的影子。
其中一道影子,
此時已化為實體的漆黑蟒蛇,
挾裹著濃烈詭韻,倏忽縮回他的腳邊。
那蟒蛇張口吐出一個人來。
——正是臉色慘白,不斷嘔吐,幾乎瀕死的廣言。
廣言看到了黑影蟒蛇後的蘇午,嚇得瞳孔緊縮!
他下意識就想爬開,遠離蘇午,卻被蘇午一手按住了腦袋,根本動彈不得!
“天生製禦?!”
康智眯著眼睛,看著身上纏繞濃烈詭韻的佛子,眼神裡滿是忌憚與悚然!
所謂天生製禦,
即是一人自生下來,就容納了厲詭在身。
蘇午現下就是個八九歲的童子,
他展現出厲詭的力量,
很容易會被旁人誤認為他天生製禦了厲詭。
康智滿心懊悔,他根本沒有想到佛子竟然是‘天生製禦’之人!
當初考察‘帕佐拉呼圖克圖’家族這位子嗣時,
都根本未看出來對方係縛了厲詭在身,
沒有一絲跡象!
若知道佛子‘天生製禦’了厲詭在身,他和康雄根本不會選擇讓此人成為本寺的佛子!
然而,現在說什麼都為時已晚!
對方已經是佛子了!
身具法脈傳承,
天然站在‘大義’的一方,
又掌握了超格的實力,係縛厲詭在身!
佛子把持權柄,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無力回天了!
自己所謂‘壓一壓佛子鋒芒’的想法,而今看來,卻是可笑至極!
康智頹然垂首。
康雄眼看著蘇午運用厲詭的力量,將廣言強奪回去,他胸膛劇烈起伏,
難掩麵上震怖之色!
蘇午身前的漆黑蟒蛇縮進了陰影裡。
他徐徐邁步,走到廣言身前,再度以手托住了對方的下巴,手中尖刀抹過了廣言的脖頸——
廣言像隻雞一樣揮舞著手,彈動著身體,奮力掙紮,
但卻難阻住脖頸間的血液如泉般往外冒!
其喉嚨中發出含混不清的音節!
血液順著他的指縫,不斷灑在他胸前的衣袍上,將那片衣袍染得更紅。
而他的雙眼死死盯著前方,
盯著對麵的康雄,
眼中光芒愈來愈淡,
愈來愈淡,
最終完全黯滅!
蘇午鬆開托著他脖頸的手,把手上沾染的血液在廣言衣服上擦乾淨,回身看向二僧。
滿麵笑容淡淡:“我今日已在戒律院批命完成,
二位長老,
須將八大係縛之器還諸法脈。
供我係縛厲詭之用。
二位長老以為如何?”
蘇午此時所言,與先前爭議的問題毫不相乾。
但康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他躬身行禮,
恭敬道:“弟子遵命。”
康雄怔怔地看了地上廣言的屍體一陣,忽然,挺直的背脊塌了下去,暗含著恨意的麵孔低垂下去,亦是躬身行禮:“弟子遵命。”
周圍諸僧眼見這一幕,
已然明了。
無想尊能寺的權柄將自今日開始,轉移至佛子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