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頭皮發麻!
他加快腳步!
即便明知墳包下的詭現階段沒有脫離的可能,可任誰一想到,自己處於數百隻詭的包圍之中,隻怕都會加快腳步,希望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更何況,這饅頭山上,還有一重鏡像世界,
那世界裡的一座座房屋,
正對應著此間的一個個墳包。
房屋窗紙裡投照出的人影是什麼,也就勿用說明。
如此一來,誰又能儘說清,這裡的詭究竟處於什麼狀態?
一直走到饅頭山腳下,
走出了饅頭山的範圍,
蘇午都未見到哪怕一塊石碑,以記錄饅頭山是如何形成的?
他腦海裡滿是問號,
挎著竹籃,
朝前走不到兩裡地,就看到了胖老者所說的‘戲台坪’。
‘戲台坪’就是一塊寸
草不生的大空地,
空地四周卻長滿了樹木,
這些陰森森的樹木,像是圍著戲台子看戲的看客們。
此間黑洞洞的,
不見人影。
——胖老者說過,這種情況是好事。
蘇午掃了一眼戲台坪,
依舊未感覺到此間有詭韻流轉,
也就急匆匆越過了這處地界,
往最終目的地——譚家村走去。
譚家村明明在饅頭山、戲台坪這兩個地方以外,胖老者卻說這村子是‘隔壁村’,也是讓蘇午心生疑竇。
此時已是後半夜,
烏雲遮住了天上的月牙,
燈籠在黑暗裡搖晃,
映照出黑夜裡獨行的蘇午。
他在內心默默盤算著自己大概走了多遠,
算到自己該已走了二十多裡地時,
手裡的燈籠也照映出前方昏沉沉的夜色中,一座座破落的房屋沿著土路朝視線儘頭鋪展。
而諸多房屋以前,
一座鬆鬆垮垮、看樣子支撐不了多久,就會倒塌的木牌樓默默聳立著,
牌樓上,
有塊字跡斑駁的牌匾,
隱約可見那牌匾上寫著‘譚家村’三個字。
“到了!”
蘇午心頭喊了一聲,
他找了棵枯樹,把燈籠掛在枯樹上。
然後從食籃裡取出畫著三個圓圈的那碗米,
又拿了一把香,
把那碗生米擺在牌樓下,用火引子點燃手裡的香,插進米粒裡。
蘇午四下查看一番,
確認沒有遺漏,
就提著燈籠轉到牌樓斜對麵不遠處,一座棄置許久的牛棚裡,
搬攏了牛棚的木柵欄門,
把一些乾草在地上鋪平整,
蘇午躺在乾草垛上。
他側著身子,從他這個角度,恰好能看到牌樓那邊的動靜。
燈籠被他立在地上,
無聲無息地燃燒著,
外麵偶然吹來一陣寒風,讓四周的柴禾乾草都嘩啦啦作響,
有些灰塵被風吹起了,
在地麵上打著旋兒。
冷風,冷夜。
隻有幾隻虱子跳蚤在身上爬動著。
“明天得找一條河,
把這一身好好洗一洗——模擬器現在連虱子跳蚤都能模擬出來了,
這也不知是好是壞?”
蘇午腦海裡轉動著不著四六的念頭,
見牌樓那邊始終沒有動靜,
就換了個姿勢,
翻身平躺在柴垛上。
這一翻身,正好看到有個矮小的身影費力搬開了木柵欄門,走進牛棚裡。
那是個身材佝僂的老嫗,
老嫗裹著小腳,
慢吞吞地挪步到蘇午這邊,抽出一把乾草就往蘇午嘴裡塞,
一邊塞,
她一邊張開沒有牙的嘴說話:“牛兒,吃草,牛兒,吃草……”
老嫗臉上爬滿了皺紋,
目光裡寫滿慈祥,
但迎著她的目光,蘇午渾身皮肉繃緊,緊閉著嘴,
既不阻撓老嫗給自己喂乾草的動作,
也不出聲製止對方,
像是一截木
頭似地躺在乾草垛上,完全不回應這個突然出現的老嫗。
老嫗手裡那把乾草在蘇午臉上戳來戳去,
良久都沒喂出去,
她丟下了乾草,
一雙渾濁的老眼瞬間變作徹底的漆黑色,漆黑的眼睛大睜著,幾乎要把眼眶撐開,
腥臭的氣味從‘她’沒有牙的嘴裡飄了出來:“你為什麼不吃草?
你為什麼不吃草?!”
它厲聲質問蘇午!
蘇午看著它,依舊沒有回應。
絲絲縷縷的詭韻從這個老嫗身上飄散出來,攪擾得地上的燈籠忽明忽暗!
等了良久,它也未等來蘇午的任何回應,
於是慢吞吞地轉過身,
挪步到牛棚外,
又吃力地把木柵欄門搬攏。
一切行為舉止,
與尋常老嫗無異!
可它並非是人,
而是一隻詭!
它弓著背,走到了牌樓前,圍繞著那碗插著一把香的生米轉了幾圈,
而後倏忽消失不見,
而地上那碗生米裡插著的線香開始飛快燃燒,
一顆顆米粒不停蹦起老高,
又落進碗裡。
持續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