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的‘意’猛地從那凝滯靜默的黑暗裡疊落出來。
那句方才還響徹在他耳畔的‘語言’,此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遺忘了那句語言。
鐺啷啷!
兩大匠師周身延伸出的非人手爪,丟下鐵錘,化作一股股黑火歸回他們自身。
他們身上的入墨圖漸漸恢複色澤。
安綱抓起被鑄造好的刀條,看到刀條被一層鐵黑色包裹著,不經過打磨,就難見其真貌——他看了蘇午一眼,見蘇午擰眉沉思,也未打擾對方,和虎徹對了個顏色,拿著刀條去隔壁打磨去了。
——他要親自為這把品質難明的太刀打磨!
“天人感應……”
蘇午低聲自語。
他有種清晰的感覺,自己在剛才的那個刹那,確實進入了‘天人感應’的狀態裡。
但這種狀態,因為自身交融的並非源自於自我的鬼神力量,而導致它無法持續太久,讓自身僅僅隻在此種狀態裡停留了一瞬間,就從中跌落了出去!
在‘天人感應’的狀態裡,
自己究竟‘感應’到了什麼,
也因為‘鬼神之力’是借用自彆人,而無從去記錄、記憶。
“下一次要用自己的鬼神力量,來進行天人感應——不知道意與自身容納的厲詭詭韻相交融,能夠打開‘天人感應’之門?”
腦海裡 轉動著念頭,
良久後,蘇午吐出一口氣。
不論如何,
自身哪怕沒有在‘天人感應’中的記憶,至少自己將這種狀態,留在了所鑄的刀劍上。
現在,就看自己鑄造出的刀劍會是什麼品質了。
上品?
還是可以稍稍期待一下的‘極上’?
至於‘無上級’,蘇午當下想都不敢想。
未過多久,
一臉嚴肅地安綱捧著一柄以絲絹包裹的太刀走進了鑄劍室內。
虎徹尾隨其後。
安綱捧著那柄刀,目光掃視過在場的兩位入墨匠師、吉良、蘇午四人,虎徹從其身後走出,將一道神位擺放在了鐵桌台上,
立下香爐,奉上線香。
“大勇、剛木、吉良,你們須在天照大神前立誓:走出屋子以後,不得透漏先前在屋子裡看到的所有情景,不得向任何人泄露這把刀的情報!”
安綱神色嚴厲。
被喊到名字的三人,頓時知道事態十分嚴重。
他們都點頭應聲,
各自立下‘神前誓言’。
這‘神前誓’反應到蘇午這邊,轉瞬就被他的‘遮跋陀見誓咒’給收攏了,一旦他們違背誓言,東流島所謂的最高‘天照大神’是否懲戒他們,尚未可知,
但蘇午的‘遮跋陀帝’,一定會施與他們最酷烈的懲罰!
安綱神色微微放鬆,目光看向了蘇午:“燭照小友。”
他一邊說話,
一邊揭開刀身上包裹的精致絲絹。
寒光如水,
其上朵朵蓮胎交疊錯落紋路殷紅如血的刀條,呈現於蘇午眼中。
這根刀條僅僅是經過了打磨,還未裝配上刀柄、刀鐔,卻亦已顯發出一種凜冽的美感。
“極上!
此刀品質極上!”
安綱加重了聲音。
虎徹神色肅穆,捧來一整套契合的漆木魚皮刀鞘、刀柄、黃銅刀鐔。
這位一直未出聲的大匠師,甚至拿出了一個小鐵錘、一把小鑿子。
他眼神希冀地看向蘇午,
安綱同樣以如此眼神看著蘇午:“燭照小友,不知欲為此刀取何刀銘,刀銘之上,是否要加上匠師的名字?”
蘇午聞言,
瞬間明白了二人為何有如此企盼的眼神。
二人想要在刀銘上留下他們的名字!
甚至於,
聽到安綱的話後,
蘇午身後那兩位入墨匠師,乃至吉良,呼吸都忍不住急促了幾分。
他們同樣有如此想法。
一柄‘極上級’的太刀,在當前的東流島內,存量不超過十把,任一把都是一個大貴族、公家傳續後代的名刀!
若將自己的名字留在刀銘之上,
相當於自己也將因此而流芳百世!
“兩位大匠師協助於我良多,我欲將兩位大匠師的名字留在刀銘之上!”蘇午從善如流。
至於身後的三人,他也顧及不得。
相信安綱、虎徹會給予他們合適的獎勵,讓他們不至於為此事而心生怨恨。
虎徹聞言咧嘴笑了起來。
安綱也鬆了一口氣,
但他卻搖了搖頭:“此刀請以燭照小友與我虎徹弟之名留於刀銘之上!”
虎徹聞言,又是不解又是感激地看著安綱。
卻聽安綱接著道:“燭照小友接下來如若有鑄刀之計劃,我當在旁全力輔佐——刀成之日,請在刀銘之後綴以我名!”
虎徹張了張嘴,
原來安綱兄在這等著呢!
……
當,當,當!
虎徹拿著小錘與鑿子,在刀條的尾端刻下一行繁體漢字:大紅蓮胎藏虎徹燭照。
隨後為刀條加裝刀鐔、刀柄,收入鞘中。
將‘大紅蓮胎藏’交給了蘇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