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如跗骨之蛆一般!
這個厲詭的殺人規律是潛移默化的,
若它的麵積能覆蓋一個城市的土地,隻怕一個城市的人類都會在無知無覺中,被它以泥土淹沒雙腳,隻要雙腳被泥土淹沒,普通人根本沒有拔足脫離的可能!
“有意思。”
蘇午低聲自語,從模擬器裡兌換出了一碗收魂米。
他將白米灑在腳下的泥土上,
原本無聲息流動的泥土,隨著白米混入泥土中,立刻減緩了流速,並最終凝固板結。
“收魂米兼容了一部分詭韻的流動,
如此,反而導致厲詭詭韻無法均勻分布於泥土砂礫之中,也就導致了它的流動受阻,
又因米粒會在泥土緩慢流動中,滲入泥土更深。
就導致了泥土流動方向不再統一,相互交攻,最終板結成塊。”
端著半碗收魂米,蘇午做著總結。
他收起米糧,抽出雙腳繼續前行。
那些滲入泥土中的米粒,在泥土不斷板結、擠壓之下化作齏粉,那部分泥土又再次恢複了流動。
蘇午亦不指望一把米就能癱瘓一個厲詭的殺人規律,
隻要這種手段短期有效,他就已經十分滿意。
雪白的米粒不斷撒入蘇午腳下流動的泥土中,
他緩步徐行,
心中漸漸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覺。
籠罩四下的霧氣停止了流動,蘇午身形撞開重重迷霧以後,再次走進了先前搜查過的、那個荒棄的村落。
這一次,荒蕪村落裡不再是毫無人氣。
幾匹馬被拴在陰暗角落裡,不時發出細微的響動。
還有一些馬匹未被拴住,就在村落裡四處遊蕩著,它們的主人已不知去了何處。
蘇午走近一個視野較好的屋舍前,
看到了屋舍裡的火爐中閃著火光,一男一女相對坐在火爐邊。
女子麵朝門口,姣好的麵容上滿是謹慎之色。
她身邊還跪坐著一個長耳朵的侏儒老頭。
男人背對著蘇午,靠著支撐房梁的木柱盤腿坐著。
踏,踏,踏……
蘇午眼神微動,
邁步走進了這座房屋中。
隨著他走近那座房屋,屋舍周圍陰暗角落裡拴著的馬匹、臨近的一處院落、小道拐彎處的一棵矮樹等等情景都迅速被黑暗籠罩、傾蓋,最終消失無蹤。
四下裡僅剩這座亮著火光的房屋。
“這是厲詭的操縱麼?”
蘇午眼中閃著金光,
一道道黃金眼鏡蛇從他腦後並排聳立而起,
嘛喇罕護法頭頂漆黑獅子的火紅形影包容於身外輪外,
身外輪內,蘇午的意能量通過光明大日的輪轉,向外發散!
如是!
傾蓋四下的黑暗消失無蹤,
眼前亮著火光的房屋消失無蹤!
在幽暗的天色裡,
一座被團團慘綠鬼火簇擁著,行將倒塌的城門樓聳立於大地上。
那城門樓的匾額上,赫然寫著‘羅生門’三個斑駁字跡!
城門樓裡。
先前看到的、相互對坐的男女、長耳侏儒老頭三者周圍,站著一個個扭曲的人影——胸膛上有個血窟窿,窟窿裡好似長著一隻慘綠眼睛、渾身鮮血淋漓的武士;
貌美如花,衣衫破碎,露出大半胸膛,那胸膛卻被般若鬼麵覆蓋的美婦;
背著一捆木柴,腰間藏了一把精美匕首的樵夫,樵夫腰間那把匕首正不斷往外滴落黑血;
樣貌凶惡猙獰的黑衣盜賊,此時臉上笑容陰森,他嘴裡伸出一條分出三叉的舌頭,每一道叉舌的舌尖,都長著一個不斷出聲為自己辯解的人頭;
以及,靠坐在牆邊,麵貌蒼老枯槁,身披袈裟的僧人。
武士、美人、樵夫、盜賊、行腳僧。
陰冷的詭韻拂過蘇午的後背,
他往自己身後看去,
看到了兩個垂垂老矣的士卒,渾身被團團鬼火簇擁著,朝自己邁步走近。
這兩個便是‘城門卒’了。
羅生門的六種形象,齊聚於此。
此情此景,讓蘇午心中若有所悟。
本來一直在京都一帶盤桓的羅生門,今時出現在了玉色山附近。
看當下的情形,
似乎是它在主動引人觸發自己容納活人、放出厲詭的‘規律’。
源賴剛先前說過,羅生門的此種規律,想要觸發其實較為困難——蓋因鑒真對羅生門的殺人規律進行了篡改。
想到這裡,蘇午瞥了眼獨坐在城門角落裡的僧侶。
行腳僧會穿得這樣正式嗎?
身披袈裟,頭戴僧帽。
不像是遠遊化緣的行腳僧,
倒像是一座寺廟的高僧大德,住持首座。
蘇午的目光從看起來並無任何扭曲形象的僧侶身上挪開,轉而邁步走近了那兩個對他們當下處境並不甚明晰的男女。
觸發羅生門的規律較為困難,
這應該也是‘安綱’如今還好好地留在此地的原因?
“安綱君。”
蘇午走到近前,喚了那個背向自己的男人一聲。
他已看出此人身份。
正是安綱鑄劍所的大匠師——安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