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卑鄙的男人,
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卑鄙!
他竟找來源氏的劣武士羞辱自己!
平靈子一根手指按在刀刃上,就要用鮮血引召體內的厲詭——
當!
此時,一抹刀光從遠方奔騰而來,一刀就震得兩個掛甲武士踉蹌跌退。
刀刃插入泥土,
立在平靈子與源賴朝之間。
源賴朝朝向平靈子的麵孔上,神色變得奇怪起來。
憤怒,卻不得不壓抑憤怒,
甚至要表現出一副諂媚的麵容來。
平靈子清楚對方的神色並非因為自己,而是因為從源賴朝身後走來的那個男人。
他身形高大,
太陽從他背後升起,
陽光投射在他身上,令他的影子在原野上拉長,覆蓋住了源賴朝矮小的身形。
平靈子微微抬頭,
鼻翼翕動,
嗅到了泥土與草甸的氣息。
“你又想要擅作主張嗎?源賴朝?”蘇午澹澹的聲音從源賴朝背後傳來,源賴朝臉上已儘是諂媚的笑容,他向走到身側的蘇午躬身行禮,
張口說道:“大人,我並不曾對這位平氏的鬼武士做些什麼啊,
是她蘇醒了以後,就向我出手!
我不得已才反擊的!”
源氏與平氏乃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我看到你,怎可能不立刻出手?
平靈子在內心反駁著,
麵上則沒有表情,端著打刀,靜靜看著蘇午。
蘇午聽過源賴朝的話,點了點頭:“事實確實如此,我亦看到了她先朝你們出手。”
源賴朝聽到這句話,微微一愣,旋即大喜:“大人英明神武!”
平靈子抿著嘴唇,依舊麵無表情。
內心卻有憤怒、難過、委屈的情緒相互撕扯著。
她身形微微弓起,
做好了麵對男人攻擊的準備。
男人俯身撿起那把插入泥土中的刀,接過源賴朝遞來的絹布,擦拭去良品刀劍‘天魔丸’上的泥土,收刃回鞘,又同平靈子說道:“不過我亦能理解,你在蘇醒後向他們出手的行為。”
平靈子低下頭,
眼眶微紅。
耳畔男人的話語聲還在持續響起:“車前虎,分一匹馬給這位平氏的武士!”
噠噠,噠噠……
馬蹄聲響起。
不多時,一根韁繩就被一個左胸口處繡著不知名家族家徽的武士遞到了平靈子手裡。
她牽著馬,愣愣地看著男人。
蘇午繼續道:“此次我們合力,才能輕鬆從羅生門的困境中脫離。
我不會對我的戰友出手,亦會遵循與你的約定。
走吧!
平氏的鬼武士!
在你離開的兩個時辰內,我身邊的源氏人不可能向外發出消息,沒人知道你在這兩個時辰內的下落!
保重!”
平靈子抬起頭,凝視著蘇午的麵孔。
片刻後,她翻身上馬,將天邪鬼也拽上馬背,
壯馬奔騰起來,
平靈子衣裙隨風飄動。
風聲呼嘯,
隱隱傳來身後源賴朝不甘的諫言聲:“大人,既然決定為我家護送刀劍,為什麼要放走平氏的鬼武士?大人知道她是誰嗎?!”
平靈子豎起了耳朵。
可惜,
風聲太大,
最終未能讓她聽到蘇午的回複。
“源賴朝,
如非她與我合作,
你亦將被困於羅生門之中,永無脫離之日。
恩將仇報,反手殺害救命恩人,
是你們源氏的傳統美德嗎?”蘇午看向源賴朝,開口問道。
源賴朝張了張口,說不出話來。
雖然他從不在乎所謂恩義,
但自己不在乎,也不能將這種事宣之於口。
蘇午看了眼滿臉憋悶的源賴朝,走向身後的駿馬,井上家的武士、安綱隨他一同翻身上馬。
在進入羅生門籠罩區域以前,他提前做好了準備,將馬匹安排好,才步入籠罩區內。
方才他亦檢查過了荒棄村落,
村落裡那些馬匹儘已死絕。
都是血肉內臟被啃食乾淨,僅留頭顱與皮囊包裹一身白骨的死法。
荒棄村落以外,
那個會讓人在無聲無息間陷入泥土中的厲詭,已然消失無蹤。
“走吧,天黑之前儘快到達玉色山。”
蘇午向源賴朝說道。
自出發前,他與源賴朝有過一次衝突以後,內心就已經明白,引井上家投靠源氏的策略在他對源賴朝出手之時,已經完全破裂。
此人因為自己實力強過他,當下或許不會聲言什麼,還會對自己做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樣子,
但隻要自己離開東流島,
其必然會對井上家采取殘酷的報複行動。
事情已然如此,
井上家投靠源氏已無可能,
投向平家更不可能,
既如此,不如一邊與源氏虛與委蛇,一邊籌謀自起爐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