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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壇罷!”</p>
‘源空’看著‘人痋主’張繼盛,皮笑肉不笑地留下一句話,轉身走向了幾個女冠架設的法壇。</p>
張繼盛深深地看了‘源空’的背影一眼,</p>
一抹冷森森的笑意從他臉上一閃而過。</p>
他解下身上的包袱,在地上攤開來。</p>
從包袱中抖出了兩張栩栩如生的人皮!</p>
兩張人皮在地上攤平,暫也分辨不出麵容與性彆。人痋主張繼盛將包袱裡的一捆畫滿莫名符號紋絡的竹竿接在一起,形成十字,豎在地麵上,將兩幅人皮掛在了那架子上。</p>
陰風慘慘,</p>
倏忽吹刮而過,</p>
就將兩副人皮吹得嘩嘩作響。</p>
張繼盛立在兩幅人皮之間,從腰間的皮袋子裡掏出來五顆色澤各不相同的丹丸,捧在手心裡,鼻孔湊近手心,去嗅那幾顆丹丸散發出的‘味道’。</p>
幾顆丹丸之內,各有不同詭韻悄然流轉。</p>
丹丸本身並未散發出任何味道。</p>
人痋主湊近丹丸嗅了幾下,未過多久,他的腹部就猛然鼓凸起來,將本來還顯得蓬鬆寬大的衣袍驟然撐得緊繃!</p>
在腹部鼓凸起的大圓球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推動著,轉而滾入張繼盛的胸膛。</p>
他的胸膛之內,心臟肺腑一瞬間膨大開來,頂得肋骨、胸骨都嘎吱嘎吱作響,隨著他猛然一張口——‘哇’地一聲吐出了一道漆黑的‘濁流’!</p>
那道汙濁的黑水嘩嘩落在地麵,旁人定睛一看,才發覺,從張繼盛口中吐出來的,哪裡是一股黑水?!</p>
分明是無數黑毛肉蟲!</p>
——黑毛肉蟲不僅是從他的口中吐出,</p>
這下子,</p>
一條條黑毛肉蟲從他鼻翼、耳朵、肚臍之中蠕動而出,從他又變得寬大的衣衫裡紛紛掉落下來,他整個人就好似變成了黑毛肉蟲的容器一般,這些黑毛肉蟲在他體內鑽進鑽出,於他的五臟六腑、血肉紋理、乃至骨骼之間都留下了無數‘通道’、無數‘孔洞’!</p>
他整個人除了外表還有個人模樣以外,</p>
體內已經是千瘡百孔,到處都是痋蟲鑽探出的通道與巢穴!</p>
張繼盛身體裡蓄積有如此多的痋蟲,肉殼五臟六腑的機能根本就已停止運轉,然而他依舊還保持了‘活性’,從表麵上看像是個活人,蓋因他將自己的性命根基,骨血精氣也一並轉移到了痋蟲之中,由痋蟲在體內的流動,代替了血液的流動!</p>
海量的痋蟲在人痋主腳下鋪散開來,黑壓壓一片,覆蓋了地板!</p>
痋蟲上散發著不同的詭韻,</p>
如此巨量的痋蟲身上,散發出的厲詭詭韻,卻有五種之多!</p>
散發著不同詭韻的痋蟲爬上板車,順著十四架板車上的女屍鼻孔、耳朵之中,鑽進她們身體內,於是,板車上的一具具女屍身上隱約散發屍臭與各種不同詭韻,</p>
這些新死了不到一天的女屍,晃動頭顱,扭動四肢,以極其扭曲地姿勢從板車上爬了起來,一個接一個地奔出倒塌的院牆,直往鳳山上的天威道壇進逼而去!</p>
“活人!</p>
快捉個活人來!”</p>
將一身大多數痋蟲都散發出去,寄附在一具具屍體之上,往天威道壇圍攻以後,張繼盛盤腿坐在地上,原本就瘦削虛弱的身軀,此時變得更加乾癟,骨瘦如柴,形銷骨立。</p>
他厲聲開口吩咐,</p>
在他身後,兩副人皮被痋蟲充滿身軀以後,人皮一下子變得飽滿起來,像是兩個活人,但這兩‘人’的眼眶裡、微開的嘴巴裡,卻隻有痋蟲蠕動爬行,根本沒有眼仁與牙齒、舌頭的存在!</p>
聽得張繼盛的吩咐,兩幅人皮掙脫了身後的竹架,兩種不同的詭韻從二者身上悄然散發。</p>
它們身影一閃,就融入黑暗裡,</p>
瞬息間臨近了‘源空’所在的法壇周圍,</p>
直接困住了一個美貌的中年女冠,兩副中年男人模樣的人皮各自抓住那女冠的一條手臂,輕輕一提,就再度於原地消失。</p>
下一刻它們就按著女冠的肩膀,到了張繼盛跟前。</p>
張繼盛一把抓住女冠頭頂的混元髻,將之拖入自己的懷中,不顧對方的攔阻與尖叫,直接就朝著對方的唇上‘親’了過去——</p>
一條黑紅的、散發濃烈詭韻的肉蟲從他乾枯發臭的嘴唇裡鑽出,爬向女冠的嘴唇!</p>
“老爺,救——”</p>
女冠驚慌失措,張口就向‘源空’求救。</p>
這女冠是園子裡天威堂的主事,許多事情,‘源空’都要令她協助料理,自然也不願這個還算有用的工具就這麼死在人痋主的懷裡。</p>
然而,</p>
‘源空’還未來得及說什麼,那條黑紅的肉蟲就鑽進了女冠嘴裡。</p>
濃鬱詭韻迅速充斥女冠全身,</p>
女冠的臉色都變得陰冷蒼白起來!</p>
她已然被動地容納了一個厲詭在身!</p>
張繼盛將自己體內容納的厲詭,轉移到了他人身上,以避免自身體內的‘平衡’被打破,導致自身殞命!</p>
女冠從張繼盛懷裡爬起,麵色冷硬,立在了張繼盛身側。</p>
人痋主雖然將體內的厲詭取出,</p>
但那厲詭先被痋蟲容納,女冠後又將痋蟲容納,中樞控製權還在張繼盛手裡,他控製痋蟲,就直接控製住了被厲詭侵蝕,迅速喪失的女冠身體,以及厲詭本身!</p>
兩副人皮靠著竹架,木僵而立。</p>
感覺到‘源空’盯著自己的目光,張繼盛轉頭向對方看去,乾癟的臉孔上露出個恐怖的笑容:“隻是一個女人而已,壇主請我們辦事,莫非連一個人都不舍得出?</p>
我說壇主還能再見到我這兩個弟子,</p>
你看,</p>
他們這不是來了?”</p>
人痋主伸手一指身後兩個栩栩如生的中年男人,隻是這兩個中年‘男人’的皮囊之下,擠滿了各種肉蟲,詭韻從黑毛肉蟲之上散發,透過兩副皮囊散發在外。</p>
‘源空’感應著空氣裡諸多肉蟲上散發出的五種不同詭韻,眼中閃過忌憚之色,收回目光,看向了彆處——</p>
忠義道壇‘靖忠左大師公’、靈濟道壇‘白無常’領著二十餘個紅袍師公,聚在了‘地藏王菩薩廟’的‘大眾王和尚’智通及其手下三十個灰衣僧之後。</p>
兩座道門道壇,卻唯地藏王菩薩廟馬首是瞻。</p>
灰衣僧拖來一座座木箱,從木箱中取出了花樣紋飾各不相同的戲袍、靠旗,相互幫助著將戲袍、靠旗穿戴在身。</p>
幾個灰衣僧聚在‘大眾王和尚’身周,同樣為他穿戴上一身黑底金斑豹紋甲,腳蹬朝靴,背後一道道靠旗如刀槍林立,他光禿禿的腦袋上頂了一道漆黑的官帽,站起身來,從身前的桌桉上取來各色油彩,招來一個個換上戲袍的僧人,先在一個個僧人眉心點上一筆,隨即以毛筆勾動諸色油彩,在僧侶們臉上勾畫出了一張張猙獰可怖的臉譜。</p>
那油彩上隱約彌散出莫名的氣息,在僧侶們臉上勾成臉譜以後,莫名的氣息就沉定下來。</p>
大眾王和尚為眾弟子頭頂戲冠上插上兩根香,口中低聲說道:“神在身側。”</p>
莫名的大道紋韻隨著智通一句話落下,開始在諸弟子身側流轉。</p>
他轉回身去,取出一麵銅鏡,映照著自己肥胖的臉盤,另一隻手持毛筆,在臉上勾畫起來,一邊勾臉,一邊低語:“喃嘸喃嘸喃嘸喃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