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赤龍真人，隨即說道：“那宗族墳場之中埋葬的眾多厲詭，能以亡者性魂為媒介，互相粘連起來——這說不定並非隻是個巧合。</p>
而是宗族中人有意為之。</p>
那些厲詭可能是這個宗族的先人曾經精心挑選好的，可以成為某副‘拚圖’的一部分。</p>
就像黑角山集神卷、瘟王儀仗、痋神拚圖一般。</p>
隻不過這宗族裡的人應該對那副‘拚圖’有所誤判，引致‘龍抓女’在一個他們完全未預料到的時間節點複蘇，釀成了大禍。”</p>
赤龍真人聞言沉思了片刻，看著蘇午，點頭道：“你這麼一說，某又想了想當時情景，確也真有幾分這樣的可能。</p>
龍抓女這個厲詭，以亡者性魂為媒介，互相粘連。</p>
但某背負它至今，它卻從未有過四分五裂的跡象。</p>
若非諸厲詭彼此間非常契合，本就是某個‘拚圖’的一部分，想來也不會造成這般結果。</p>
不過，那個宗族也早隨著龍抓女的複蘇而儘被覆滅了，</p>
想從那宗族之中尋得拚圖的線索，</p>
已然沒有可能。”</p>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蘇午澹澹地評價了一句，轉而將此話題揭過，向赤龍真人提及自己最為關心的事情，“我方才還問過師父，緣何師父能夠記得天人交感之境中的種種經曆？</p>
師父對此可有什麼見解？”</p>
“某是以交感龍抓女施展出的鬼神鍛法，進而踏入天人交感之境。</p>
而龍抓女，則是某以鐘馗神韻配合種種雷部大法降服。</p>
今下想來，某之所以能記住天人交感境界裡的種種經曆，原因當在‘鐘馗大道神韻’之上。”赤龍真人對蘇午的疑問早有思考，當即就向弟子道出了自己的見解。</p>
“大道神韻麼……”蘇午一時間若有所思。</p>
天人交感之境中摘得的完整神韻，能用之窺見最圓滿狀態下的‘我’。</p>
此境下摘得的一般神韻，可用於推演最圓滿之‘我’的演化過程。</p>
那麼神譜廟係中取得的大道神韻，與天人交感之境中的完整神韻，究竟有何異同？</p>
二者是否係出同源？</p>
赤龍真人站在徒弟身旁，亦在回憶著自己於天人交感之境中所見的那座破碎凋像，師徒二人此下各懷心事，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再說什麼。</p>
守在熔爐邊的顯直看了看角落裡沉默的二人，轉回頭來，目光看向了熔爐旁邊鐵氈上的一柄刀胚。</p>
那是三人在進入天人交感之境下，在無意識狀態中，將塑像頭顱鍛打形成的刀胚。</p>
當下蘇午還未來得及檢驗刀胚的品質。</p>
蘇午畢竟未有真正進入廟係，摘取得大道神韻，是以縱然他與師父交流，也難理解‘大道神韻’究竟是個什麼性質的存在。</p>
既然難以理解‘大道神韻’的性質，</p>
將之與‘天人交感神韻’作為對比，就完全是無稽之談了。</p>
他與師父溝通了一番，依照師父的描述，依舊無法理解大道神韻，也就放棄了自己追究大道神韻與天人交感神韻的異同，轉而問起了師父對此的見解：“師父覺得自己所摘得的鐘馗神韻，與天人交感境界中感應得來的神韻，有何異同？</p>
二者是否係出同源？”</p>
徒弟的問題，把赤龍真人問得愣了好一會兒。</p>
良久以後，赤龍真人才撓頭說道：“某今時也隻踏入過天人交感境界一次而已，對此境界中的神韻之感知，遠遠不如你那般深刻。</p>
但感知本來玄之又玄，欲用言語完全描述，卻也說不精確。</p>
某隻隱約覺得，天人交感之境中的神韻，乃是人借助厲詭之詭韻，從扭曲世界中捕捉到的一縷‘歸正’的靈感，這縷靈感會返照扭曲的‘圓滿之我’，會令‘圓滿之我’扭曲的部分被歸正。</p>
如是想來，</p>
那是‘天’對於進入此境中生靈的饋贈。</p>
你先前也說了，天人交感之境中，神韻亦非三六九等，最上者即是‘完整神韻’。</p>
‘完整神韻’能照見最圓滿無缺、歸正後的‘我’。</p>
也與某的想法可以互相印證。</p>
而神譜廟係之中的神韻，非由‘天’定，非由‘我’主宰，自神譜立下以後，廟係即開始不斷生成，每一座廟係裡皆有對應神韻流轉。</p>
‘神靈’由廟係中的神韻、與眾生的心願、供奉的香火共同塑造。</p>
先有廟係，後有神靈。</p>
有些廟係內，甚至至今無有神靈坐鎮。</p>
——因為廟係中的神韻過於稀少，而神韻稀少的原因，則在於眾生並不崇信這座廟係裡的神靈——由此看來，廟係大道神韻，其實是由‘他’造。</p>
由‘眾生’與神譜共同捏造。</p>
隻不過道人進入廟係中，有幾率能掌握這由眾生與神譜造就的大道神韻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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