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中薪炭依舊燒得通紅。</p>
在二人交談的這段時間裡，顯直已經數次往熔爐裡填過薪炭，如此才保證了幾口熔爐、鍛造爐的溫度未有絲毫衰減。</p>
正從熔爐底下掏出一堆堆碳灰的顯直，見到師祖、師父二人走近，忙起身向二人行禮。</p>
“顯直辛苦了，在自己家，不用多禮！”</p>
赤龍師祖哈哈笑著，免去了顯直的禮節，他走近熔爐一邊，一眼就看到了鐵氈上已經冷卻、由赤紅色澤變作沉黑色的劍胚。</p>
劍胚上鐵錘砸出的痕跡層層疊疊，整齊地排布在劍身上，形成了具有莫名美感的紋絡。</p>
大胡子道人以鐵鉗夾起劍胚，送到蘇午麵前，讓蘇午驗看：“看看，這是咱們在天人交感狀態下，合力鑄造出來的劍胚，品質怎麼樣？”</p>
蘇午伸手接過劍胚，</p>
在劍麵上微微一彈，聽劍胚發出的細微聲響。</p>
而後觀劍形，試劍胚的重心，</p>
如此都驗看了一番後，他放下劍胚，向旁邊神色緊張的赤龍真人笑著說道：“看來師父此次能得償所願矣，今次鑄煉出的劍胚品質頗高。</p>
依我的判斷，它今下已是一柄‘半無上’級的胚子。</p>
假若此後的鑄煉過程能保持高水準的發揮，</p>
成品必然是無上級劍器！”</p>
“那就好，那就好！”赤龍真人聞言喜不自勝。</p>
他不知所謂上品下品、極上無上的區彆，但好歹聽蘇午說過，自家大弟子隨身攜帶的那柄長刀，即是無上級的刀劍，而今自己馬上也要得到一把無上級的劍器了！</p>
劍器裡還有祖師大道神韻流轉！</p>
“不過……”蘇午此時忽然話鋒一轉——</p>
赤龍真人瞪眼看他：“不過甚麼？”</p>
蘇午正色道：“師父既是想要完全掌握祖師大道神韻，以祖師大道神韻為己用，那麼接下來的鑄劍工序，每一道皆需要師父獨力完成了。</p>
師父須時刻以自性、自身符籙法體、自身摘得大道神韻，與劍器中的祖師大道神韻交感，</p>
令自身諸般，與祖師大道神韻緊密相連。</p>
唯有如此，最終鑄煉出來的劍器，才能徹底融合自身諸般，及至祖師大道神韻，能徹底為師父所用——中途我們若是參與過多，反而會令師父與最終成品的劍器之間出現隔閡。”</p>
他說得嚴肅，赤龍聽得認真。</p>
一番話說完後，</p>
赤龍看著手中劍胚，點了點頭：“某和你也打了幾天鐵，諸多鍛法業已熟悉。</p>
接下來由某獨立完成此次鑄劍，也無甚不可。</p>
那燒火添炭打下手的事情便都交給你了。</p>
也叫顯直徒孫兒歇息歇息。”</p>
顯直聞言連忙搖頭：“不妨事，不妨事，弟子不累，讓弟子給師祖打下手就好，師父在旁邊歇息一會兒罷……”</p>
“就由我來輔左你師祖就是。</p>
他一個人鑄劍，萬一出現紕漏，我好給他彌補。</p>
顯直，你回廟裡歇息去吧。”蘇午亦知此次逐漸對赤龍師父乾係重大，不能出現絲毫紕漏，便溫聲吩咐顯直回去休息，自己守在熔爐前調整爐溫。</p>
即便顯直當下還想留在這裡，哪怕是給師祖、師父二人打下手，</p>
但師父此言一出，她也隻得乖乖點頭，道了聲‘是’，便亦步亦趨地離開了茅草棚，往不遠處亮著火光的破廟子走去。</p>
身後的茅草棚裡，漸漸響起師祖與師父相互間的吵鬨聲、鍛打兵器的叮當聲、師祖不時的呼喝聲……</p>
顯直回到破廟子中，才睡下不到一個時辰，</p>
就被身旁的長姐-顯真搖醒了。</p>
她一骨碌從床鋪上坐起來，迷惑地看著長姐那雙在黑暗裡閃閃發亮的眼睛：“師祖的劍鑄成啦！</p>
草棚子那邊衝出了一道紅光，好壯觀呢！”</p>
顯真此下的言語，若說給其他弟子聽，多半會被其他人覺得沒頭沒腦，聽得一頭霧水。</p>
但顯直睡前就一直牽掛著師父與師祖此次鑄劍之事，方才更是做了個夢，此下被顯真搖醒，聽她說出那一番話來，眼中的睡意頓時消褪去：“真的？！”</p>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伸手捏了自己的大腿一下。</p>
很疼。</p>
“我剛才看見的，做不得假！”顯真用力地點點頭。</p>
“那我去看看！”</p>
顯直從床上爬起來，和顯真匆匆出了破廟。</p>
守夜的鼎靈師叔站在篝火堆邊，踮著腳尖朝茅草棚所在的方向看。</p>
幾個睡眠淺的弟子也簇擁在鼎靈師叔周圍，往那個方向看去。</p>
顯直順著他們的視線，一扭頭，</p>
就看到一道紅光怒衝霄漢。</p>
赤光如柱，</p>
片片金鱗盤繞在天柱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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