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下在宴席上問出這個問題,才發覺事實根本並非如此。
是諸篤本師一直以來認定人的血肉內臟,比其他各種動物都適合用之以供養此間的種種祭本鬼神,一代代神靈本教的篤本師,將這個未經驗證過的說法,一直延續至今,使之成為了傳統。所有人都跟著傳統的慣性向前,無人想過改變這傳統。
奴隸的命終究不及一隻羊更珍貴。
用奴隸血肉就能解決的問題,何必要消耗一隻甚至數隻羊來解決?
這或許也是當下許多篤本師的看法。
白老鼠吃光了粗陶碗中的‘食物’,敦弘取來了一個銅盒,他神色鄭重地打開銅盒上掛著的數把鎖,掀開了銅盒——
眾人見敦弘如此鄭重,內心各生預感,紛紛屏息凝神,在銅盒打開的第一時間,俱將目光投向了盒中。
盒子裡,絲綢黃布上,靜靜躺著一隻乾枯的、被金絲銀線交織出的種種詭異花紋纏繞起來的人手。
那隻人手手背中間,鑲嵌著一顆‘六目天珠’。
像是有光順著那些金絲銀線流動著,又如同那些金絲銀線乃是一根根血管,運輸著‘血液’,往手背中央處的天珠彙集而去。
六目天珠微不可查地轉動了一刹。
眾人絲毫未有察覺。
角落裡的蘇午眉心豎眼悄然張開。
“這就是那件‘鵬本法物’!”看著綢布上即便陷入沉寂、依舊好似流轉著某種‘神異’力量的乾枯手掌,敦弘眼中難掩癡迷,“人麵鼠母龍從本的祭本儀軌,在篤本師為老鼠供上‘巴速達五供’以後,便可以奉上對應法物。
在與法物歸合的過程中,即能調取周圍遊離的‘本源力量’,在老鼠頭頂鑿開一個洞。
使得遊離之本在白毛鼠頭顱內越聚越多,與法物相合,就能變為真正的‘人麵鼠母龍從本’!
但我現在以‘鵬本法物’與白老鼠相合,是為了讓這件法物吸收白老鼠聚攏來的本,吞吃‘人麵鼠母龍從本’的雛形,通過這種方法,來喚醒這件法物裡沉寂的‘鵬本’!
或許,隻這一隻白老鼠還不夠它吃——”
敦弘話音一頓。
他轉頭看向那些手腕腳腕上拴縛著鎖鏈的奴隸。
奴隸們似有感應,有些人嚇得打起了寒戰——
四周身強體壯的管事們立刻聚集在諸多奴隸周圍,一腳踢向他們腳腕上的橫木鐐銬,將他們踢得紛紛跌倒在地!
管事們取來腰間掛著的粗繩索,將繩索纏上了掙紮著欲爬起來的奴隸脖頸,像拉拽不聽話的狗一樣,把一個個奴隸拖到了角落,將手中的繩索掛在角落裡早就準備好的一隻隻鐵鉤上!
花園裡哭嚎聲一片!
“等到這件法物中的‘鵬本’吃掉白老鼠以後,你們就敲開那些奴隸的天靈蓋!”敦弘神色平靜地下令。
管事們肅然應聲。
乃康則家的小貴人,目光看向眾多篤本師:“鵬本吃光了奴隸腦袋裡蓄積的‘本源力量’,很可能就將複蘇了。
——到時候,就請諸位叔伯一起出手,幫助我壓服那‘鵬本’!”
諸篤本師紛紛點頭。
這時,角落裡的蘇午忽然問道:“假若這不是‘鵬本法物’,假若他們都降服不得那法物中的‘本’,該如何收場?”
氣氛已然烘托至此,眾人都生出一種‘大事將成’的感覺,忽在此時,角落裡的黑衣篤本師提了個不吉利的問題!
眾篤本師麵色一滯!
敦弘臉色霎時變得猙獰,死死盯著蘇午,恨不能將蘇午生吞活剝!
從開始至今,一直保持著笑意的乃康則,當下也維持不住臉上的笑容,他看著蘇午,臉色陰沉:“乃康則家得到這件鵬本法物,乃是天定。
如若天不願讓我兒歸合法物中的‘本’,那也是天意。
我家無怨無悔。”
“那就好。”蘇午點了點頭。
“你若不願幫助我家,此下離開卻還不晚。”乃康則下了逐客令。
蘇午卻搖頭道:“我也在此間飲了酒,怎能說走就走?”
乃康則聞言冷笑了幾聲,
頓了頓,才道:“希望你能記住血酒裡的誓言!”
那黑袍子的篤本師,含笑以對。
對乃康則領主所言,既不附和,也不否定。
四麵嚎哭聲、鎖鏈碰撞聲仍不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