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飛煙連連點頭,在河堤上立住了腳步,她目光在人群裡找尋著,直至看到那道拉著一個稚童的瘦高身影,柳氏女目光微微發亮。
蘇午拉著李靈鶴,衝柳飛煙點了點頭:「拳法最好還是在朝陽初升的時候練,這時候露水太重了。」
說完話,他拉著李靈鶴走開了。
走在他另一側的李黑虎、跟在他身後的吳文遠等幾個三陽會的人,在同時轉頭看向了柳飛煙。
柳飛煙嘴角噙著笑,一一看過這些人。
李黑虎轉身攬住了蘇午的肩膀,附耳與蘇午說著些什麼。
人群笑鬨著走過了河堤,往河堤另一邊而去。
「那一片,河堤拐彎的那片荒地上的墳,就是咱們李家的祖墳。」行在河堤上,李伯江遙指著遠處披覆著茂密植被的一座座高大墳山,笑著與簇擁在周圍的李家年輕人們說道,「當初算命先生看了咱們家的祖墳,他說咱們家這片祖墳風水好,叫甚麼'金弓射日',三代以內必出貴子!
你們看看,那河堤拐出來的那個彎,像不像是一張弓?大曲河像不像是這張弓的弓弦?
咱家的祖墳,正像是這張弓上搭著的箭頭一樣!
是不是?」
蘇午順著大爺爺目光所指,向遠處那片墳山看去,地勢確如李伯江所說的那樣,形如一張拉滿的大弓,而李家祖墳猶如這張弓的箭頭,對著行將升起的太陽。
整副地形地勢,有種'自然而然'的美感,好似那一代代李家後人堆起的墳山、那由周圍諸鄉諸村百姓肩扛手挑堆起來的河堤,乃是由未知的神靈借人力形成的「道法自然'。這般風水局的布置,極其高明,把握住了地形肌理中的那一道神韻。
連蘇午都自覺無法布置出這般的風水局。
他更相信,當初李家先祖們選擇那片荒地作為祖墳所在之地,乃是一種'因緣際會',「妙手偶得'。
但越是這般因緣際會,妙手偶得,就越流露出一種玄之又玄的緣法來。
如此,桃源李氏與涇陽李氏之間究竟是否有關聯?
這以人力擬化'天力'、「自然'的手段,又是否出自桃源李氏的手筆?
李伯江領著一眾李氏人走到了祖墳墳場裡,他帶著眾人認了認每一座墓碑:「這是我的妻,你們大奶奶的墳,這是我娘一一你們曾祖母的墳,這是......」
領著眾人認識了各座墳墓後,李伯江帶著大家一齊到了墳場最前頭、形成'金弓射日局'那支箭頭最尖端的那座如山般高的墳墓前。
那座墳墓經過曆代李家人不斷的填土,已經如小山一般高。
墳上草木茂盛,猶如一層稠密的綠毯。
高墳山後,長著一棵比墳山還高、樹冠比墳山還大的桃樹,今下時節,桃樹上已經盛開出滿樹爛漫桃花,經風一吹,桃花紛紛飄墜,散落在覆蓋著墳山的綠毯上,更生出幾分草木芳菲的意蘊來。
蘇午看到那高墳山後的巨大桃樹,頓時目光微亮。
「桃樹下就葬著咱們涇陽李氏的先祖,這座墳山是祖奶奶的墳山。
據說他臨死的時候,叮囑過祖奶奶,不要令後人把他與祖奶奶合葬,在他死後,也不要圓墳填土,也不需立墓碑,隻要在他的墳地上栽一棵桃樹就好。」李伯江注意到蘇午的目光,便領著大家到了那棵巨大的桃樹前。
人間已不知多少歲月過去,此間曾經留下的墳塚痕跡,
早已在歲月變幻中化為烏有,隻剩滿地雜草灌木交織成了綠毯。
諸般草木,簇擁著那棵茂盛的桃樹。桃花飄落在了蘇午的肩頭。
「這棵桃樹,已經很多年隻開花不結果了啊,不知道今年能不能結出幾個果子來......」李伯江看著那株茂盛的桃樹,伸手將一根桃枝拉拽到跟前,那株桃枝上,許多桃花儘已落去,竟有一顆顆青澀的、如豆般大的果實結在其上。
李伯江看著那些青澀的果實,神色有些意外:「今年倒是坐果了,說不定再過幾個月,能吃到這棵樹上的桃子哩...
他笑著放開了那根桃枝,轉而將香燭紙錢分散於眾人。
李氏人們捧著一炷炷香,跟著李伯江向那株桃樹叩拜下去:「今庚寅年四月廿八日,主支長子李伯江敬拜先祖。
故涇陽李公,寬仁博容,仁愛有德......
蒙受先祖恩蔭,李氏一脈人丁興旺,有子李黑虎、李飛熊..
伏惟尚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