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8、大雪(2/2)(2 / 2)

“這麼點雪,怎麼能把我摔著?

放心罷!”老婦人連連擺手,顫顫巍巍地轉回身,往屋子裡頭走,她丈夫見狀,終於反應了過來,也趕忙跟著去幫忙。

天穹中,雪花撲簌簌落下。

門口站著的四人相對無話。

釧寶兒看著自己的兄嫂,眼睛裡沒有什麼情緒。

中年婦人扭頭看著門後過道,擰著眉,眼睛裡滿是不耐,直到那對老夫婦一人抱著一條被褥,顫巍巍地走近,她臉上的不耐煩倏忽消去,轉作滿麵的喜色:“真是麻煩爹娘了,您們在家好好歇著吧,我和孝泉去去就回!”

說著話,她從公婆二人懷裡奪過被子,轉去門後一側的草棚子裡,給停在草棚子裡的那輛由一匹大黑騾拉著的排子車上鋪好了床褥,便朝‘金孝泉’以及自己的兒子‘金正善’招手:“來呀,咱們上車走罷!”

“走嘍!”金正善撒歡似地奔跑過去。

金孝泉連忙跟上:“慢點兒,慢點兒!”

他走到半途,又轉頭去看釧寶兒:“寶兒,走啊!”

釧寶兒點了點頭,轉回頭去看白發蒼蒼、垂垂老矣的爹娘,她的眼神有些複雜,輕聲地道:“爹,娘,寶兒這就走了……你們還有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說?”

爹爹張了張口,最終隻是滿臉堆著笑地道:“在夫家好好過吧,寶兒。”

“是啊,好好過吧……”娘親目光挪去了彆處,不與釧寶兒對視,隻是附和著丈夫道。

“好。

爹,娘,你們也保重身體。”

釧寶兒的眼睛一下子沒了亮光,變得比這雪天更加冷寂。

她聽著身後的催促聲,先前已被她從袖袋裡拿出來捏在掌心的一個丹瓶,此時被她用力捏得粉碎,丹瓶破碎後的瓷片,割破了她的手掌,亦切碎了瓶中原本裝著的兩顆蠟封藥丸。

寶兒轉身朝馬車走去。

雪夜寂冷陰沉。

她走過的路上,灑落點滴烏黑的梅花。

若湊近那朵朵黑梅花去聞,還能聞到血腥味與藥味混雜的氣味——那是釧寶兒的鮮血化開了兩顆丹丸以後,淌下的鮮血與藥漿。

嗚——

寒風號泣,卷動雪塵,鋪灑在大地上,遮蓋去了那朵朵墨梅。

釧寶兒挨著嫂子‘尹秀華’坐在排子車上,聽到身後院門閉鎖的響動。

身旁的尹秀華吸了吸鼻子,有些狐疑地道:“甚麼味兒啊?像是一股草藥的味道,又有點鐵腥氣……”

“咱家的騾子這兩天有點拉肚子,我早上給它灌了點草藥。”坐在車頭的金孝泉隨口回了一句,他揚起小鞭,甩了個鞭花。

鞭子頭尾碰撞,發出劈啪的一聲,大騾子聽到聲響,便拉著車,慢慢走出了草棚,朝路上行去。

“這匹騾馬真壯實哩,買的時候得花不少銀錢罷?”釧寶兒麵上帶著笑,向旁邊的嫂子尹秀華問道。

尹秀華聞言,轉頭看著她,那張胖臉上亦是笑容濃鬱,隻是意味莫名:“是得花不少錢,不過也不在那點兒……這騾馬還得是你大哥照料得好,要不是他天天操心,現在也長不了這麼壯實。你看,這都買回來七八年了,這騾子還這麼能乾,就是你大哥操心得多的原因……”

“七八年……

我也是七八年前離家的……”

尹秀華聽到釧寶兒有些惆悵地言語聲,她目光閃動,未有言語。

前頭的金孝泉更加快地揮舞起了鞭子——他從前根本不舍得抽打自己這匹騾馬,而今也下了些力,把鞭子抽打在騾馬屁股上,催促著它加快速度。

騾馬吃痛,往前奔得更快。

四蹄落在雪塵中,留下碗口大的蹄印。

馬車沿路走了約莫一個時辰,依舊未有到達金孝泉所說的那個村子。釧寶兒看著越發漆黑的天色,依舊道路兩側那些張牙舞爪的枯樹,她似乎有些害怕,聲音顫抖著道:“哥哥,嫂嫂,這好像不是去劉員外家的路……

咱們是不是走錯路了啊?”

“沒走錯。”尹秀華笑眯眯地看著釧寶兒,眼神裡卻是一片冰涼,“妹子放心就好,咱們現在走得這條路更近,能早點到劉員外家!”

“對!

更近!”金孝泉揮舞著馬鞭,簡短地附和了一句。

此時,他的聲音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些冷。

聽兄嫂都這麼說,釧寶兒似乎也放下了心來,她點了點頭,忽然又道:“上次去劉員外家中相看時,騾車好似也沒像今夜一樣,走這般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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