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然不及她這樣漂亮,但主人說我這裡是他見過最漂亮的。
這位客人,一定沒有我的大。
我和她一同服侍您,難道不好嗎?”美姬眼睛裡閃動著希冀的光芒,她按在胸口衣襟前的手掌,始終無法拿開。
“她非是為服侍我而來,你想差了。”蘇午虛指著旁邊的江鶯鶯,向那女子解釋了幾句,但他看那女子眼神懵懂,也明白不了他接下來想說的話,便搖了搖頭,轉而道,“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你回去向你的主人複命吧。
修行中人,不能破壞心中的戒律。”
女子見一再要求蘇午,都不得蘇午的首肯,也隻能向蘇午躬身行禮,而後退出了房室,關好了房門。
她與守在門後的另一個姬妾同行,走出了這片幽暗的回廊。
回廊內失去最後一點光亮,四下裡完全化作墨色,唯有雨水淅淅瀝瀝,那雨水從天傾落,黑漆漆的一線,在這黑天裡,卻不知是墨汁,還是鮮血了。
江鶯鶯滿麵通紅,呆坐在木席上。
她想及那女子捂在胸口的手掌,以及黑暗裡對方衣衫下若隱若現的碩大輪廓,她腦袋更低垂了一些,看著自己微有些平坦的胸口,心裡頓時有些惱意。
燭火裡,屏息垂頭靜坐的女子,卻更加美不勝收。
在江鶯鶯發呆的時候,蘇午已經鋪好了床鋪,他拍了拍床鋪,向燭火旁心思百轉千回的女子說道:“你便在這裡休息就是,我會守在此間。
一有情況發生,我會首先喚醒你。”
江鶯鶯輕輕點頭,小聲答應:“好……”
她放下懷中的應急罐頭,脫下鞋子,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鋪旁躺了下來,看著不遠處坐在草編坐墊上的蘇午,鶯鶯側了側身子,讓出大半的床鋪來,小聲道:“蘇午,你也可以睡在這裡,在這裡休息……”
“不用了。
你好好休息就是。”蘇午笑了笑,向江鶯鶯如是道。
“嗯……”江鶯鶯答應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她感覺房間裡的燭火搖曳了片刻,接著就被輕輕吹熄。
她腦海裡轉動著亂糟糟的念頭,這些念頭又在屋室裡那陣均勻的呼吸聲中都消隱下去。
鶯鶯的念頭沉入甘甜的夢中。
蘇午坐在窗口,看著窗外那些漆黑的雨線,他眉心故始祭目張開,那般淋漓而漆黑若血墨的雨線,又倏地轉作正常的水色了。
他想起鑒真先前的低語。
——其稱當下或許不必他去探查甚麼,那‘燭照巫女侍’便會主動顯出影蹤。
畢竟,燭九陰大禦神滿足了她的最大願望。
她最大的願望,即是令‘全東流島人儘數死絕’。
是原本並不存在的‘燭照大禦神’在殺生石、十滅度刀的影響下,終於由不存在的虛指,變成了真正的恐怖鬼神,繼而滿足了燭照巫女侍的願望?
還是與燭照巫女侍勾牽的詭獄、十滅度劍,反過來完成了燭照巫女侍的願望?
……
嘩!
雨水滂沱!
在黑天下變得更黑暗的海洋岸邊,一艘木船兒被穿著羽衣獸皮的父子兩個推入海中。
二人先後爬上了那艘小船,擺動著簡陋的船槳,朝海中遊動。
漆黑海洋蕩起層層漣漪。
這樣的天氣,這樣的夜晚,本也不是出海打漁的好天氣。
他們一家人從前也從未再夜裡出海捕魚過。
但今夜與往日不同。
母親生了病,就快死了。
她念叨著想喝一碗暖和的魚湯,父子二人便想去完成她最後的念想。
小船在海中搖晃擺蕩著,仿佛要被這淋漓的雨水給擊打得傾翻去,胡子花白的父親奮力搖擺船槳,催促著兒子灑下漁網。
青年人在雨水裡投下漁網,白色的漁網與黑色的海水接觸,便也變成了黑色的。
黑色的船兒載著黑色的父子,在黑海中拖著漁網行進了一陣,便往海岸上折返。
船兒擺蕩得不再那般劇烈。
父親勉強定住身形,幫著兒子去拖拽海中的漁網。
二人合力拉拽,一時未有拉動漁網。
他們沒有絲毫氣餒,相視一眼,皆看到了對方眼裡的喜色。
於是父子二人更大力地拉拽那張漁網,在淋漓的黑雨裡,雨水散播出腥甜的氣味,此刻也被他們當作是海洋的氣息。
在他們的奮力拖拽下,漁網漸漸從黑色海麵下顯現了出來。
黑色的漁網網羅著一些白花花的物什。
父親看著水麵上浮動的白色物什,想起了一尾尾跳動的銀色竹莢魚,他木訥的麵孔上,笑容越發濃鬱,手上的勁力也更加大。
越來越多白花花的物什浮出了水麵。
越來越濃鬱的腥臭味充斥於父子二人的鼻翼。
此時,小船兒猛地搖晃了一下!
漁網網羅住的‘魚獲’終於完全暴漏於父子二人的眼前!
如海草般的長發覆蓋住了那白花花‘物什’的麵龐,它渾身皮膚腫脹褶皺,被漁網勒出了一道道溝壑。
溝壑下,慘白的肉絲隨黑水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