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7、鬥法盛會(二)(2 / 2)

他倒也未就此離開,而是等候丹加、江鶯鶯、平靈子幾女也都細細看過了榜單以後,方才帶著眾人牽馬走出了人群,往大原城中客棧緩步行去。

丹加一襲豔紅衣裙,牽著馬與蘇午並列而行。

她偏頭看著蘇午,向蘇午出聲問道:“那告示上,有如李淳風、神秀這樣早已明確隕亡了的,隻是後來又似偶現形跡,模棱兩可,也有如天野叟、呂翁、漢道士鐘某一樣,本來也未在人間留下具體事跡,隻是有一二傳說留存於世間的……

這樣人物,也能登得玄門榜嗎?而且他們依舊位居前列,尊者反而被排在了百四十八名。

如此‘玄門榜’豈不是過於兒戲?

尊者先前說,那唐朝皇帝立此玄門榜,令諸脈道魁爭鋒鬥法,可如天野叟一般人物,是否真正存在都尚且存疑,若他們並不存在,久未現身,豈不是誰也無法與他們鬥法,也就無從贏了他們,位居他們之上嗎?”

丹加眼睛明亮,性識如清泉潺潺流入蘇午心神之間。

她身後幾女,隻能見她偏頭望著蘇午,卻聽不到她與蘇午的交流言語聲——晴子見此情狀,暗暗握緊了腰側的長刀。

晴子腰側懸著兩柄長刀,一作鬼切,一作‘雷池’。

雷池乃蘇午先前所鑄‘半極上’之刃,鬼切則為他收繳而來的戰利品,後來為晴子尋得,一直隨身攜帶。

蘇午在晴子握刀之時,偶覺身後有針刺之感,他麵上表情沒有變化,直接開聲說道:“將諸多傳說人物、亦或是生死未明的前朝人物列於玄門榜上,玄宗皇帝大抵有兩重用意。

一者,若這些傳說人物、生死未明人物真正還留存於世間,他們或因此榜按捺不住,會顯出形跡,助力各自法脈奪得玄門榜首之位。

二來,此亦是一種障眼法。

如果爭鬥到了最後,有令玄宗皇帝不滿意者,反而成為玄門榜首,他亦可以那些傳說人物來搪塞對方,以此解釋給天下人,最終令自己中意之輩成為玄門都領袖。”

他頓了頓,接著道:“玄門榜上羅列上這諸般人物,反倒也說明,今時大唐亦不能確定那些傳說人物是否真正存留於世間。

此反倒說明了,這些人遺留下來的傳說,其實是真正留有些線索、形跡的,正因為留下了線索,影跡,才令大唐不能完全將這些人排除在外……”

“那這樣看的話,爭與不爭的結果難道不是都一樣的嗎?

反正到了最後,誰來做玄門都領袖,還得看那個皇上的意思。”江鶯鶯蹙著眉,小聲言語著。

丹加、井上晴子、平靈子、卓瑪尊勝俱將目光投向了她。

她迎著四女的目光,頓時知道自己說了一句蠢話,一下子漲紅了臉。

蘇午笑了笑,為鶯鶯解釋了幾句:“倒也並非如此,縱然唐皇中意某人,某人在榜上名次若太過低微,不能躋身前十之列的話,他想指其為玄門都領袖,也是有心無力。

畢竟玄門榜告示天下,若最終公然將名次低微之人提拔作玄門都領袖,朝廷便將失信於天下百姓,於朝廷威信而言,此將是一次絕大危機。”

“我明白了……”

江鶯鶯垂著頭,羞愧難當,恨不能把頭埋進地縫裡去。

丹加唇角含笑,轉回身去,向蘇午說道:“尊者此來雍涼之地,想要如何解決此地災患?

這是尊者第一次與他們鬥法,不能叫他們看輕了。

他們各有根基,失敗一次也沒甚麼關係。

可尊者此次若是失敗了,想要完成尊者‘天下無詭’的構想,怕是要困難許多……

尊者想做甚麼,想怎麼做?丹加都會為尊者拚儘全力。”

“初次鬥法,不需你們幫忙。”蘇午迎著丹加湖泊一般的雙眼,笑著搖了搖頭,“我們先去尋一間客店來住。待到我探得此間旱災根源之後,再行決定該如何解決此地災患。”

“阿布君施展法門的時候,那些人或許會來搗亂。”晴子向蘇午說道。

蘇午點了點頭:“我知。”

一行人在大原城選了一處較乾淨些的客棧,定了一間上房,暫且住下。

玄宗皇帝給了諸僧道三日時間,以解決雍涼之地的旱災,蘇午則覺得一日即可將諸事解決乾淨,倒不用再浪費兩日,空耗時間。

幾人前來大原之時,並未刻意掩蓋行藏。

如此也是為了給暗中蟄伏的不良人,記錄這次鬥法的機會。

便在蘇午帶著五女回房不久以後,便有一夥人訂了蘇午等人隔壁的房間。

“那幾人雖然將自身掩飾得很好,但他們身上還是偶有詭韻流露,他們並非尋常之輩,是唐皇派來跟蹤、記錄接下來的鬥法的不良人嗎?”平靈子回身閉攏了房門,轉回身來,神色安靜地與眾人說道。

卓瑪端來了房中的銅鏡,丹加伸出青蔥玉指,在銅鏡上輕輕一點——

她性意覆蓋之下,隔壁房中情景,儘皆顯映在了那麵銅鏡之上。

隔壁房間內。

其貌不揚的幾人各自卸下行囊,一邊端著杯盞喝水,一邊與同伴們熱切的議論著。

他們議論的聲音,亦從銅鏡中傳了出來。

“這位灶王神教的魁首,究竟是甚麼來頭?

身邊跟著的女子,一個個俱是天姿國色,人間少見——聖人著‘陰司’的同僚,多加留意那被灶王神教魁首帶出宮去的兩女……此二女來曆神秘,為何會與灶王神教的這位魁首表現得如此親密?”

“聖人正值年富力強之時,該不會也看上了那兩個女子罷?”

“你在此間議論聖人,我可要去告你了!”

“誒,彆,彆!

待會兒我請你喝一碗此間青樓花魁的洗腳水如何?”

“好哇!我看你是一點悔過之心都沒有,必須在‘陽司’裡參你一本,告你議論聖人之罪!”

……

蘇午看著銅鏡中映現出的隔壁房間內,那幾人的議論,與身邊眾女說道:“陰陽二司,係不良人‘十都’之中的兩個機構。

陽司主不良人之升遷任免、賞罰之職,陰司則主不良人謀劃諸事,策劃種種行動之職。

這一夥人,倒確實是不良人。

——不必驚動他們,他們應該就是此次前來記錄‘雍涼鬥法’的不良人了。”

眾女各自點頭答應。

丹加收攏性意,銅鏡上映現出的景象倏忽消散無蹤。

蘇午盤坐在坐墊上,閉上了眼睛,內心回想了一下那些不良人的對話——玄宗皇帝莫非著陰司留意丹加與卓瑪尊勝兩人,是因為二人自吐蕃神玉之中顯身,他忌憚二女可能與則天大成皇帝有關聯?

還是,他動了彆的心思?

‘楊太真’曾為壽王妃,後被玄宗皇帝一眼看中,直接迎入宮中——這卻是有實例的。

蘇午暗暗皺眉,對玄宗皇帝更多了幾分提防。

片刻之後,他收攏心神,心臟之處的東流島本源神氣韻沉入地脈之中,盤亙交織於大原城下的龍脈水脈,發散出一縷縷觸須,與蘇午的本源神氣韻倏忽相連,他借這豐沛地脈壯養體魄之時,亦將心神通過此間龍脈外放了出去,頃刻之間,周遊雍涼二地名山大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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