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無畏大師修行絕高,已至無垢無漏之境……怎麼會突然圓寂?”
“大師可曾留下過甚麼話?”
幾個輩分較高的老僧紛紛出聲,向那幾個前來通傳消息的善無畏弟子問道。
善無畏弟子們神色莊嚴,為首者搖了搖頭:“上師壽命滅已,已證無餘依涅槃。”
群僧聞聲沉默。
法智又看了看蘇午的背影,這個刹那,那背向他的高大身影未有給他任何暗示,他卻似明悟了對方的心意,即向善無畏諸弟子雙手合十,出聲道:“請為貧僧指路,貧僧前去與善無畏師叔道彆。”
“是。”
領頭僧人點了點頭,領著諸僧離開後院,往善無畏圓寂的佛堂而去。
到了此時,除卻法智以外,其餘諸僧無一人注意到混跡於人群中的蘇午。
蘇午跟著善無畏的幾個弟子步入那間善無畏圓寂的佛堂中,卻未在其中看見善無畏的屍體。
隻有一僧人雙手捧著一隻錦盒。
錦盒中留有一截瑩白如玉、似石頭、似骨殖般的物什。
那僧神色莊嚴,捧著錦盒中的物什,與法智等僧人說道:“上師已證無餘涅槃,隻在人間留下了一顆佛骨舍利,供後來人觀瞻,或以此為機緣,生親近佛法之心……”
蘇午張開故始祭目,觀察那僧所捧錦盒中的所謂‘佛骨舍利’,卻發現那所謂舍利也不過是塊石灰質的物什罷了,不曾留下任何與善無畏有關的因果,他的性意化作遊絲,飄入善無畏諸弟子眼耳口鼻之中,繼而湧入諸僧眉心,搜遍群僧記憶,發覺善無畏身邊諸弟子的描述,與他們各自記憶裡的情形完全一致。
善無畏在這間佛堂之中研修經典,誦讀經卷之時,忽然頭頂生光,一朵十二瓣白玉蓮花從其頭頂飄出,頃刻間隱於虛空之中,消失無蹤。
而其周身忽燃起熊熊大火——
沐浴於熊熊大火中的善無畏,很快被煆燒成了那一截閃發著圓潤光輝的‘佛骨舍利’。
……
興善寺內,梵音大作,鐘鳴不止。
來自長安內外諸寺院的高僧大德們聯袂離開興善寺,法智神色沉重,與其他諸僧道彆以後,在身邊弟子僧侶們的伴隨下,乘坐車駕,行至一處僻靜所在。
他令馬夫停在那道有些陰暗的巷子口,令馬夫與弟子們在巷外等候,自己邁步走入其中。
步入深巷中段,法智才發現,巷子彼端亦有光明隱隱。
那光明內,有一高大青年抱著懷中沉沉睡去的童兒,在彼處默立。
“和尚尋我何事?”
青年人似笑非笑地看著法智,出聲問道。
其人正是蘇午。
他已然看穿法智心思,是以當時驗看過善無畏佛骨舍利,及至興善寺內外情形以後,並未遠走,而是一路引著法智,到了這深巷之中。
法智向蘇午恭敬合十行禮,乃道:“尊者對善無畏師叔之圓寂,乃至興善寺內種種事情,似乎知之甚深。
不知能否為弟子解惑?”
“個中真實情形,我亦不能全知。”蘇午搖了搖頭,向法智說道,“不過,‘善無畏’可死,法智亦可以死。
今下圓寂的隻是善無畏一個,明朝或許有更多高僧大德,忽然圓寂,涅槃而去。”
法智聞言,臉色大變:“這——何以解?!”
他隱隱意識到當下之事非同尋常,但以他的見識與修行,也實在看不透這般詭異事,究竟與甚麼不尋常的東西關聯著,唯一叫他隱有聯想的,就是慈恩寺裡的那座大雁塔!
那座在‘吐蕃神玉’消融以後,有蓮花降生的佛門寶塔!
那座與‘天後下生’之謠言糾纏不清的寶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