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又究竟有甚麼不滿意的?他該十分滿意才對——因為本就是他令不良帥來處置華山詭事,不良帥將個中實情如實傳回,他必定是萬分滿意的,沒有第二種可能!
更為關鍵的是自己,緣何要妄自揣測聖人對華山詭事的態度、對不良帥的態度?
自己隻需要本本分分地將從不良帥這裡得到的消息,如實彙報給聖人,便算完成了任務,不需承擔其他任何後果!
反之,今下自己若是多嘴向不良帥道明心中所想——那才要壞事!
尚仁心中念頭飛轉,終於借著蘇午有意的引導,將個中關節想得通透。他暗暗慶幸於自己當下未有多話,而尚白師兄此時也出奇地保持了沉默,但他稍一轉念,心中又微生寒意。
自己若是如尚白師兄一樣,甚麼也不多想,甚麼也不多做,亦難免大禍臨頭!
廟堂局勢瞬息萬變,每一步卻都必須走得精確無比,不偏不倚——這卻太折磨人了!
這次事後,自己與尚白師兄還是設法遠離長安,不再踏足廟堂之中罷……
尚白心中有了定計,麵上亦有了些許笑容,他向蘇午又一稽首,道:“今日既在不良帥這裡得到華山詭變消息,我與師兄便不多停留了,這便返程,向聖人彙報消息。
將軍,在下與師兄先走一步,告辭!”
“保重。”蘇午點了點頭。
尚仁返身拽住尚白,兩中年道士退出車陣,匆匆邁步,悶頭往前走了不知多少裡,直走到絕路,往前即是洛河橫斷了前路之時,方才停住腳步。
“呼……”尚白、尚仁同時長出一口氣。
二人忽又相互對視。
“我方才嘴被人堵住了,一下子說不出話了,真是奇怪——不良帥那夥人,緣何不叫我說話?”尚白滿麵疑惑地道。
“多說多錯,當時你幸好沒有多話,我還當你是終於聰明了,腦袋開了竅,卻未想到你是張不開嘴,說不出話。”尚仁搖頭回道。
“說的甚麼?
我怎麼聽不懂?”尚白又瞪圓了他那雙清澈的大眼,看著尚仁師弟,兩顆眼珠子骨碌碌轉動著,又道,“你先前還覺得聖人已不信重不良帥,兩者之間,必有一場爭鬥,所以要來投不良帥……如今怎麼又變了個主意?
我們真要回京去,把不良帥所言如實稟報給聖人?
你不是說若隻是這樣做了,聖人必不會滿意嗎?”
“這些話,以後休要提起了。”尚仁搖搖頭,鄭重地告誡了師兄幾句,“你素來聽勸,今時也是,務必將這些話爛在心底,不能再向任何人表露。
我們如今——確也要回京向聖人如實彙報不良帥所言。
他應該會滿意,也或許不滿意。
但我們隻當不知道就好。”
“嗯……”尚白點點頭,他並不理解聖人為何會‘又滿意又不滿意’,但不妨礙他聽從尚仁的話語,照著師弟所言去做事。
“此間事了以後,咱們還是設法回宗門去罷。”尚仁又道。
“你不是說,尚庸掌教不會準允咱們回轉嗎?”尚白反問道。
“我們如今掌握樓觀道主已為人受得的消息,可以此要挾尚庸掌教,換取我們回轉宗門,不必摻和長安朝廷裡的事情。
長安太過恐怖,比厲詭凶怖多了。”尚仁滿臉感慨地道。
尚白跟著點頭,隨後又連連搖頭,皺著眉頭道:“你要以樓觀道主的秘密來要挾掌教師兄,掌教師兄反過來把咱倆殺了——這可怎麼辦?!”
聞聽其言,尚仁麵色一滯,霎時間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