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孫諶平安無事離開靈氣風暴後,他便同牡華天宗的掌門婉拒了此次聯姻。可藍葉舟的態度曖.昧不明,不肯鬆口。
公孫諶並未久留,過了數日便啟程離開。
原本荀尚平是要回到自家去,隻是中途被卷入了一次拍賣會風波,他們倆和雜寶閣的少閣主倒是不打不相識,拐著他們來這菩提瀑布尋機緣了。
菩提瀑布每隔百年開啟一次,可以洗髓經脈,淬煉神識,是難得的靈池。少閣主許多多待他們著實禮遇,就是每次荀尚平想起少閣主的名字,都忍不住笑。
多多和雜寶閣,可真是昭然若揭的想法。
公孫諶:“有個朋友陷入險境,我在隔空傳音,告知他如何解決。”
荀尚平越發好奇了,“你什麼時候又有了個朋友?”他這話雖然有些直接難聽,這也並非虛假。能成為公孫諶的朋友寥寥無幾,全都是天之驕子。
荀尚平本身也是個厲害人物。
“前些日子遇到的。”公孫諶淡漠回答,“有些膽小。”
荀尚平哈哈笑起來:“那也不必這麼事事周到,總得經曆風雨才能長成。”他赤.裸著上身,肩膀上正有冰霜浮現,又慢慢消融。
如此重複的過程本該難受至極,可荀尚平俊朗的麵容絲毫不改笑意。
公孫諶:“‘我的’東西太過脆弱,自然得小心看護。”他的語氣沒有任何的起伏,卻讓荀尚平的笑意突然收斂。
他突然想起了一樁事情。
幾年前他們幾個友人曾經一起去了一處秘境試煉,那道秘境對於當時的他們來說過於危險,他們九死一生,才闖出了一線生機。
那時候打頭陣的公孫諶幾乎渾身沐血,傷勢嚴重,卻在他們即將突圍的時候遇到了另外一路與他們敵對的世家子弟。
兩個世家本來就矛盾,底下弟子互有廝殺也是常事。那時候對麵的人手遠比他們要多,又趕上他們力竭之時圍堵截殺他們。
公孫諶力有未逮,被擄走了慣用的法器,可以說那是他們不曾有過的恥辱。
連帶荀尚平等數人都有些絕望,而那時候隻剩一口氣的公孫諶衣袍無風自動,麵無表情地處在包圍圈中。
然後他發了瘋。
可謂修羅!
公孫諶那一日殺光襲擊的敵人時已經長發散落,空洞的瞳孔滿是冷厲殺意。那是“他的東西”,已經打上了他的標記,就再難容忍他人掠奪。
他拿回了“自己的東西”,卻也親手掰斷了那把法器。
荀尚平又累又乏,還有些無法理解。感覺經脈都要被他榨乾了,枯竭發痛的丹田讓他忍不住揉了揉,沙啞著聲音問道:“你花費心思將它搶了回來,又為什麼要毀了?”
公孫諶:“不獨屬於我,便不能用了。”
濃烈的殺意自舌尖綻開,仿佛千仞雪下其實裹著滾燙熾熱的岩漿,卻被強壓在冰冷肅穆的語氣下,偏執壓入骨髓,戾氣束縛在克製的表皮下,瘋狂被安放到寂靜的籠子。
各歸各處,公孫諶仍是那個克製冷靜的模樣。
可從那時候開始,荀尚平便知道他這個朋友看似淡漠冷靜,實則骨子裡滿是瘋狂。
克製守禮的人皮之下,藏著一頭蟄伏安眠的瘋獸。他將所屬都打上了自己的標記,攥在手心裡,寧願捏碎毀掉,都絕不容忍他人侵略半步。
但以往都是物品,還從未有人……
荀尚平默默穿上了衣服,開始給那被標記所屬的“某個人”默哀。
他和公孫諶幼年相識,而今十幾年的光陰,他才堪堪意識到對公孫諶來說,冷漠是表皮,瘋狂在骨髓,克製是天性,容忍是本能。偽裝浸滿骨髓,他便是矛盾的本身。
荀尚平回頭望,公孫諶已經閉目打坐。但仔細看,卻是入了眠。
荀尚平蹙眉,說起來近些時日,他常常如此。
無邊幽冥,漆黑腐朽,萬物俱寂。
公孫諶睜眼,在幽暗夢境中瞧見了蜷縮在墓碑下安然入睡的顏如玉,微弱的氣息與小小的起伏,這便是他存在的證明了。
他倚靠的身後,那墓室安靜得過分,原本的裂縫已經全然封鎖,時而有外泄的熾熱,時而又裹挾著陰冷。可都避開了墓碑前小小的顏如玉。
正此時,有詭譎的形狀在天際凝聚,像是要掙脫無形的束縛,化為人形。
多次後,又悄悄散去。
且不夠。
公孫諶閉眼,連意識都徹底遁入其中。
宛若有輕笑起。
但時間,尚是足的。
這片地方,正是毫無防備之時。
作者有話要說:公孫諶(黑):多謝你在煉化墓室,這漏洞我收下了。
公孫諶(白):……給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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