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古古怪怪的人影看起來稀奇恐怖,不管是那扭曲舒展的身體,還是那看不清麵目的混沌,都透露出了一股邪惡的感覺。
蘇眉兒:“那是什麼?”
他們沒有聽到瘦長人影對於顏如玉問題的回答。
顏如玉:“說不定就是這片極西鬼林的化身呢。”他謹慎地觀察著一動不動的瘦長人影,至少剛剛的神神叨叨怪嚇人的。
“過,來。”
在意識到顏如玉不打算動後,瘦長人影有些暴動了。他焦躁不安地搓來搓去,兩隻胳膊都搓掉了不少肉塊。
那聲音也逼近瘋癲。
“過,來!”
蓮火鋪開,熾熱消融,暴漲的白蓮瞬間吞噬掉了他,白大佬從不是什麼好脾氣。
而那怪物重複再次誕生,如此反複再三之後,渾身漆黑的公孫諶往前走了數步,腳踏無數寒冰,那霜凍撲向深潭,綿延無數裡,冰凍所有生機,徹底隔絕了怪物與黑色深潭的接觸。
素白公孫諶冷哼一聲,滾金白袍一甩,那無數白蓮綻開,徑直吃掉瘦長人影的所在。這一回像是真正使得他受挫,也讓他從癡迷顏如玉的狀態中清醒,仰天咆哮了一聲,“汝敢——”
隨即界限破開,被擋在外麵的魔獸衝了進來。
蘇眉兒眼疾手快想要抓住顏如玉,卻發現他左胳膊右手腕上都有著淡淡光芒散發,擋下了所有魔獸對他的觸碰。硬要說的話,他整個人似乎都在魔獸的視線中消失了。
儘管魔獸們前仆後繼撲而來,但是卻在要靠近他的時候,不自覺地挪開身體。
顏如玉挑眉,怪不得大佬們自從進來後對他如此放心,不怕他輕易死在哪個疙瘩角落裡了。
黑大佬丟下冰封萬裡的寒潭就不管了,輕易一劍掃除無數魔獸。白大佬跟逗弄傻子一樣在不斷試探著瘦長人影的界限,他能夠操控極西鬼林的魔獸,又出自於深潭,顏如玉思忖著他的身家來路,唯有極西鬼林可說。
白大佬殺得起性,雙目嗜血,再度踏碎了瘦長人影的脊椎。
瘦長人影似乎沒有太多的戰力,可他能不斷再生,即便在黑大佬隔絕了深潭勾連的現在,他的再生速度也隻是放緩了許多。
隻是白大佬對他的傷害是層層疊加的。
“嘶嘶——”
他發出如同蛇形的叫聲,迅速液化成一灘漆黑泥漿。在白蓮火鋪天蓋地之時,正有一塊小泥點玄之又玄地避開了襲擊,躍到了一線之外。
那便足以讓他重新展露形狀,嘶嘶撲向顏如玉。
冰霜劍勢與白蓮焰火先後而來,可兩者本就是極不相容的氣息,互相牽引得對方的速度慢了一瞬。
也僅僅是一瞬。
有那麼一小塊黑點濺在了顏如玉的靴子上。
“你是,芽孢。”
一道聲音猛地灌入顏如玉的腦子裡,疼得他彎下了腰。
他軟綿綿倒了下去,仰望上空的眸子無神,好像被什麼霸占住了全部的心神。
…
顏如玉喘息著爬起來,手軟腳也軟,就跟麵條似的。
他摸了摸臉,掐了掐虎口,發現該在的地方都在,這才鬆了口氣。
顏如玉環顧四周,發現他原本是躺在墓碑底下。他這是……回到了亂葬崗的夢境中?他抬頭看著昏暗的天際,那確實與從前很是相近。
他的身體還很虛,站起身,還差點搖晃了一下。
但……
顏如玉的動作停下。
他的目光停留在墓碑前麵的道路。
亂葬崗從來沒有任何一條可以稱之為道路的東西,隻有從前被不死者踩得亂七八糟的墳地與墓碑,隻是那些都隨著不死者被大佬給滅除後,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但他現在聽到了水聲。
顏如玉微愣,感覺到了皮膚的刺痛發涼。他才想起來之前白大佬毀掉他的法衣後,他隻穿著件單薄的裡衣。他在儲物空間裡掏了下,換上一件簡單的衣袍,一邊理著袖口一邊踏上那條路。
有些莽撞,但也有些試探。
這條路,這條新路,有些潮濕。
靴底有滑膩的感覺,顏如玉每一步都走得很謹慎。
他走進了灰蒙蒙中去。
“嘎牙——”
刺耳的聲音若隱若現,還有咕咕冒泡的水聲,如同在外麵黑潭的動靜。他邊走著,邊回想起瘦長人影,或者該說極西鬼林最後留給他的那句話。
芽孢?押寶?牙包?鴨煲?
顏如玉隻能勉強讚同“芽孢”這個可能性。
可如果是芽孢,這個詞聽起來更應該出現在生物課本中,他都不知道多少年沒聽到過類似的現代化詞彙了……還是說,因為對象是他,所以才特地采用了這種口吻?
極西鬼林,或者極西鬼林背後的“人”知道他穿書的身份?
狂風呼嘯,顏如玉禮節性地抖了一下。
話又說回來,極西鬼林那一刻說的“會高興”省略了主語,這個“人”又是誰呢?誰能操控這不知隨著修仙大陸存在了多少萬年的極西鬼林?
啪嗒——
顏如玉不小心踢到一塊石子,它以極快的速度往下滾。
他停下動作,謹慎地觀察著那顆消失在道路遠處的石子。那顆石子滾動的速度太快了,哪怕顏如玉用儘全力去踢也不可能滾個十幾二十米還沒停下來……除非他的方位感知錯了。
顏如玉感覺他是在往前走,可實際上他是在往下走,或者說是斜著下去。
哇哦,他麵無表情地給自己鼓掌,那看他究竟會走到哪裡去了……畢竟回頭看,亂葬崗已經消失在了灰蒙蒙中。
霧氣淡去了些,顏如玉深吸一口氣,感覺到了相似的潮濕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