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1 / 2)

東遊門派喜歡避世, 北玄世家放誕不羈。

居於北玄大陸的國家多少都會舉國之力供奉修仙世家,而敖國因與無儘夏相連,在早年間是無人理會的。

也是礙於此,敖國是北玄少有的皇權為上的國家。

《風起雲湧》裡, 主角大佬得人相助, 曾經在這裡落腳半年。

這已經是極其難得的善意, 儘管是有原因的。

敖國靈氣稀薄,與無儘夏相連,這讓敖國少有修仙者來往, 不過想要去往無儘夏,就必須從敖國經過。

顏如玉捧著溫熱的茶杯小口小口吃著茶, 耳邊聽著公孫諶等幾個人說話。

三月前,敖國皇權變更,太子繼位。

新皇賢良寬厚,是明君之才,舉國歡慶。

卻有南華魔修潛入敖國, 試圖竊取國運, 以渡自身劫難。

敖國少有修士來往,卻並非全無修士。也有見敖國危難, 試圖伸出援手的修士, 隻不過那魔修過於強大,讓那幾個修士無法相抗, 不得不逃出敖國。能遇到公孫諶已經是強弩之末, 隻來得及說清楚敖國發生的事情, 便直接隕落。

想來是魔修的手段極其陰損。

顏如玉:“不是說在北玄皇權衰落嗎?竊取龍脈國運真的有用?”

《風起雲湧》中出現的敖國的時間線是在幾年後, 乃是繼渡劫大典後的第二個高潮前夕, 畢竟主角在被逼入無儘夏後, 時間線一跳三十年,出來後悍然掀起了修仙界最大的風波。

當時不管是哪個讀者包括顏如玉,看到那段都忍不住拍手稱讚。

前麵輪番虐主,各種背叛遭劫,從公孫世家再到牡華天宗,從雪山到草原,公孫諶在那數年間就沒遇到好的,如今一口氣宣泄出來,彆說是當事人了,就連旁觀的讀者都快活得直拍肚子。

如果不是後麵公孫諶越來越瘋,倒也……

顏如玉輕聲歎息。

公孫諶捏了捏他的耳根,淡淡說道:“不是想問國運的事情,怎情緒低落了?”

顏如玉:“好人遇了壞事,難道不能感傷嗎?”

他一語雙關。

公孫諶:“實力不濟,方有此事。”他的語氣很是淡漠。

顏如玉也不知他是猜透了還是沒猜透,索性當做不知,隻道:“敖國上下都是凡人,要凡人去相抗魔修,這未免太強人所難。”

他邊說著,腦子裡瘋狂回憶那會在裡出場的敖國是什麼模樣,他依稀記得那時候敖國很是安靜祥和,但君主是個冷漠嚴苛的男人,與方才所說賢良寬厚不同。

凡人百年,數年就換了君主,想必是真出了事。

荀尚平:“這也實在。方才所說的國運,是有的。”

公孫琅嗤笑:“你的身骨比尋常人還要嬌弱,難不成還想救人?”公孫家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起他,這位仁兄就是鼻孔朝天看人的架勢。

隻不過公孫諶冷臉在前,他不敢過於冒犯,隻是偶爾說話夾刺。

顏如玉老神在在地想,美麗就是讓人羨慕令人憎惡,他也好生無奈呀!

從之前無語這張臉到現在破罐子破摔,他成長了!

那廂公孫離正在解釋先前那句話。

有靈根的修士占少數,哪怕牡華天宗看起來是個龐大的小王國,可天下百姓的數量隻會是百倍千倍,這些安靜平淡生活著的百姓,天道自有另一套不同的法則。國有國運,帝王有龍氣庇護,若國家強盛,自然國運昌隆;若國家衰敗,則龍氣自散。

也有邪魔外道利用國運龍氣來修煉的。

顏如玉聽完後,“你們是在討論救不救人?”

公孫離哈哈大笑,“自然不是。那魔修再有能耐又如何?隻是敖國皇權為上,國運龍氣加身,正是人氣最足的地方。像敖國太子那種天道庇護的皇室中人,能夠被魔修突破,想來是有些手段,不能貿貿然行動。”

其他人的態度也是如此。

救自然是要救。

這一群皆是北玄大世家出身,天之驕子,哪一個不是心有自信,怎可能退讓?

敖國。

這個國度雖荒涼,但是自來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又因為地處偏遠,此地百姓驍勇善戰,熱情好客,不管是女郎還是郎君都有一身好武藝。

雖臨近無儘夏,敖國百姓經過皇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告知,百姓們對邊境幾十裡開外的大草原早就心懷戒備,不敢涉足。

除此外,敖國的生活一直平靜祥和,就算皇位更替,也本不該有任何的變化。

“放下女郎!”

“救命——”

“啊!!”

“趙家三郎死了——”

“快走,不必回頭!”

白鶴將至,放出去的傳音鳥就不斷回送痛苦的哀鳴,臨近邊疆的慶城已經淪為人間煉獄。

站得近的修士臉色都難看起來。

誰又能枉顧這些悲慘的痛苦與人命?

哪怕是最邊上那個一直很高傲的公孫琅都握緊了法器,眉間的皺痕能夾死蒼蠅。這種鼻子朝天看人的家夥,沒想到眼下遇事,倒還有幾分善心。

仙獸的速度極快,傳音鳥的消息剛回,不到片刻,他們已經抵達附近的城池。

顏如玉蹙眉,他不知為何看到了那座城池上空飄著一層若隱若現的血霧。

再細看,才發覺那些血色是自地下飄起來的。但凡有人痛苦死亡,縷縷血氣就會飄到半空,與那層血汙結合在一處,以至於整座城池都籠罩在這薄薄的血霧中。

顏如玉:“人在國在,人亡國滅。國度以人為根本,人都不在了,國運還可能昌隆旺盛?”真的要竊取國運,這人都死光了,怎麼可能還有龍氣?

公孫諶冷冷說道:“那便說明不止為此。”

修士們心有熱血,見此便不耽擱,紛紛使出各種手段先救人。此刻也顧不上謹慎,而公孫諶在給顏如玉留下幾十隻仙鶴後,也當即離開。

顏如玉坐在仙鶴上環顧周圍的白鶴,心道就算再不同又如何?

黑白大佬這留鶴庇護的手段,倒是一樣一樣的。

顏如玉看不清底下的情況,思來想去召出一隻小型魔獸,隻有拳頭大,卻有共享視角的能力。他將這小魔獸給放出去,隔得老遠就能看清楚底下發生了什麼。

修士們撲殺下去,最先做的不是救人,而是將那些追殺的東西鏟除乾淨。

畢竟隻有根除了禍源,才反能救人。

待顏如玉看清楚底下東西的長相,他當即坐起身來,緊蹙眉頭,“這件事,居然與牡華天宗有關嗎?”

他自言自語。

中公孫諶與牡華天宗是真的有仇。

除了藍嵐那姑娘背叛剝離了公孫諶的靈根外,自然還有更多。

不然單單隻有藍嵐一人,公孫諶頂多就屠光藍葉舟一脈,不至於要殺光人家全宗。

牡華天宗和南華大陸的魔修私下有往來。

不然不知山處的事情,怎會有南華魔修出麵認下?!

在過去數千上萬年間,他們私下的密謀牽扯到了太多,其中也包括了為何要剝離搶奪公孫諶的靈根,這些皆是有緣由的。

裡公孫諶在不知山處被暗算後,在其中鎮壓一年才掙紮著爬出雪山,雖有奇遇讓體內靈根重生,卻也飽受無比的痛苦。習慣於冰性的身體要適應熾熱的火屬性本就極其艱難,冰火不相容,他卻是硬生生抗了下來。

其後藍葉舟察覺到了他仍然活著,派出無數人追殺他,絕殺令自東遊而至於北玄,讓他不得不從東遊逃到北玄的最邊上的敖國,在此休養半年。

隻是在這敖國,最終還是遇上了牡華天宗親率的圍剿,最終退入無儘夏。

公孫諶被牡華天宗逼至絕境,也無怪乎日後如此狠戾。

思及此處,顏如玉微頓,不對。

有什麼地方被他遺漏了。

他緊蹙眉頭,盤膝坐在仙鶴上,滑順羽毛蹭著他的臉,讓人驚歎這與鐵羽黑鶴截然不同的觸感。這些高潔純白的仙鶴在經年後變作是那般截然不同的模樣。

等下……

鐵羽黑鶴,白大佬……

他驀然想起一場對話。

——“顏虹是你什麼人?”

——“是我兄長。”

顏如玉記得很清楚,原文的描述是公孫諶屠殺了整個仙門,儘管必然會有漏網之魚,不可能全部屠戮乾淨,但是顏家身為七脈之一,顏輝更是與藍葉舟臭味相投,身為他的嫡親長子,顏虹又是怎麼逃過一劫的?

倘若大哥真的沒有死,那大佬放過他的原因又是為什麼?

顏如玉想起了家中幾個手足與顏虹龍丘靈截然不同的態度,深深懷疑在這其中他大哥可能做了什麼原文中沒有描述詳細的事情。

時至今日,他已經清楚原文沒有描述或者一筆帶過的東西,這個世界是會自動補全的……或許得想個法子聯係一下顏虹,至少得知道他究竟清不清楚牡華天宗和魔修的聯係。

畢竟牡華天宗綿延至今日,究竟禍害了多少無辜的性命……

顏如玉看著視野共享出來的怪物,已經有了些猜測。

底下為禍敖國的血屍正成為證據。

血屍!

這個關鍵詞顯然給顏如玉的腦子一記重拳,讓他痛苦地呻吟了一聲,捂住腦袋的手微微顫抖,這如流水灌進來的文字太多了!

血屍這個詞,追《風起雲湧》到中期的讀者都不會不清楚。

它與一道詭異瘋狂的煞相連。

顏如玉當時總覺得作者是寫到這裡突然卡了,然後隨便從風水文裡拽了個詞。

血屍源自於南華大陸,這些奇怪物種能與氣運相連。

它們在殺掉敵人後,可以掠奪對方的氣運。

每殺一人,自身氣運會稍有改變,譬如在短期內幸運值翻倍等等……更是有種種詭異。

渾身浮現赤紅經脈,像是徹底去掉了皮,隻餘下通紅腥臭的肉塊,腦袋長滿瘤子,每一個瘤子裡都藏有血色劇毒,一旦擊碎,便會瞬間感染修士,更是會短時間內讓敵人遭遇不幸,防不勝防。這種幸運與不幸的bug實在是過於強大。

雖然顏如玉不玩遊戲,但是這種能加幸運值的東西,在所有遊戲裡麵都是最昂貴的一檔。掌握了這種奇特血屍的秘密,帶來的好處無法想象。

而文中就存在這樣一種煞,可以強迫血屍認主,彙聚血屍屠殺獲得的氣運。

由於這詭異的煞,甚至能遮蔽天機,就算天道有懲也隻會製裁血屍,作為血屍主人隻會受到血屍死亡的一些牽連,自身受損不會太過嚴重。

此等惡毒的存在,作者在寫出來的時候,讀者就大為吃驚。

比如顏如玉。

他當時就留下了好幾條“這樣也可以?”的留言,對於他這個打賞大佬,作者的態度還蠻溫和,特地回複說“整本書都是他創造的,這樣為什麼不可以”。

得,這很合理。

顏如玉就此罷休。

可這種血屍既然是要靠屠殺來換取氣運,自然代價極大。

指的是可憐的受害群體。

顏如玉回憶著書中的內容。

南華大陸至少在萬年前,就有魔修在私下鑽研這種東西。那個魔修的名字在中沒有出現過,其在各處曆險的途中遇到了牡華天宗的老祖宗之一,那時候牡華天宗雖然已經是東遊第一大門派,卻已經古老腐朽,麵臨著岌岌可危的局麵。

牡華天宗的老祖與這位魔修不打不相識,而後兩人攜手一起研究,最終在一處古跡尋到了可以利用血屍氣運的煞。

他們如獲至寶,紛紛回宗嘗試。

於是東遊的第一仙門,至今為止仍舊是牡華天宗。

而南華大陸,有一後起的新生門派“入夢來”迅速躥升,在短短幾百年內覆滅了許多魔修大派,最終踏著無數血腥登頂,穩坐南華近萬年!

要維持如此強盛的氣運,就絕不是屠殺簡單的凡人所能帶來。

顏如玉揉了揉額頭,有些發脹。

他每每想起一處事情,原文的內容才會倒灌湧入,如此大的文字記憶總是讓他有些發昏,需得好生整理才行。

【藍葉舟哈哈大笑,看著藍嵐帶來的冰靈根,含笑說道:“嵐兒,做得好。果然你未婚妻的身份,還是能讓那小子稍稍卸下戒心防備。”

剝落了公孫諶的功法,再將其鎮壓在不知山處。

他已經去看過,公孫諶此子必然不可能再度逃脫!

藍嵐笑得嬌俏甜美,摸著秀發說道:“爹爹同我說,若是我這一回能給您帶回來公孫諶的靈根,便告知我來龍去脈的。爹爹可不能欺騙嵐兒,不然嵐兒可要生氣啦。”她撒嬌的威脅,惹得藍葉舟的笑意更濃,看著她的眼神滿是慈愛。

“很好。為父膝下隻有你一女,日後這牡華天宗,也是要交到你的手中,有些事情,也確實是時候告訴你了。”藍葉舟道,“你從前曾問過我,為何看重顏輝這一脈,可還記得我當時的回答?”

藍嵐:“爹爹說,顏家的血脈是最合適的。”隻是這最合適指的是什麼,藍葉舟並沒有解釋。

藍葉舟背著手,看著巍峨的山峰笑眯眯地說道:“那是因為,顏家祖上,有仙獸血脈。”

藍嵐驚訝,“竟然有人與畜生為伍?”她的神情中可見嫌惡,先前她觀顏虹姿態俊朗,還曾覺得此人不錯,眼下卻平添了幾分惡心。

仙獸再如何得用,可不過是使喚的畜生罷。

藍葉舟頷首,卻麵帶笑意:“但也因此,顏家後代天賦卓越,尤其是當年獻祭之物,倒是省卻了許多的功夫。”

藍嵐咯咯笑起來,“那次獻祭顯得宣明閣等幾個仙門皆是廢物,隻將我們的話當做真。竟也是半點都沒察覺當年的大陸動蕩,乃是出自於爹爹之手。”

“胡鬨,”藍葉舟愛寵地說道,“那群蠢物自然是無處可察。那地方眼下算是吃飽,不會再惹來太多的麻煩。短期內,仙門不必再擔憂了。”

若非東遊門派以為是大陸出了問題,他們如何能夠這般輕鬆得了其他仙門的珍藏?

他們誤以為牡華天宗為獻祭付出良多,花費無數珍寶。可實際上隻有人祭才是真的,其他不過是假象。

藍葉舟娓娓道來。

“那地方”的血屍每隔數百年都要喂足足夠的材質,方才能確保氣運。從前為了這個數量,可要費儘不少功夫,可先前顏家小兒單一人,就足以撐過許多年,甚至讓牡華天宗更上一層,藍家也有厚澤無數。

這種獨一無二的材質,讓藍葉舟喜出望外。

而公孫諶的材質僅次於他,藍葉舟絕不可能放過。

雖下一次獻祭尚不知何時,可公孫諶的天賦實在過高,倘若當真等到期限,此子指不定更難掌控。眼下藍嵐剝奪了公孫諶的靈根,又將他鎮壓在不知山處苟延殘喘。待時日已到,再將此子喂給血屍,便能再獲得氣運恩澤,這區區代價,自然是合該的。

這總比喂足人數簡單。

資質越純,總比以人數取勝好得多。

藍嵐麵露驚訝之色,“難道爹爹先前所說的氣運……那顏家廢物,當真有此能耐?”

藍葉舟:“他可是最得用的材質,可惜萬中無一。那地方有什麼東西,我也曾給你瞧過,之所以瞧上公孫諶,也是因為他資質僅此於之前的那塊材料。”

藍嵐:“原來是那些怪物瞧上了他。”】

這些複雜的文字擠占了顏如玉的腦子,讓他眩暈了好一會才清醒,捂著額頭發悶。

這些東西仿佛就藏在他的記憶裡,如非他真的想到,是萬萬不會浮現出來。待顏如玉重新瀏覽一遍後,十分後知後覺地發現當初看文時一眼帶過的“最得用的材質”“那塊材料”原來指的就是顏家顏如玉。

也就是自個兒。

顏如玉:……真他娘晦氣。

更多的文字浮現上來,顏如玉一眼十行,大致清楚了來龍去脈。

這種靠殘殺掠奪氣運的方式,牡華天宗內七脈主皆知,隻是血屍煞從來都被藍家一脈相承,死死拿捏在手中,從不外泄。

藍家將這個秘密藏得極好。

但是不知山處的獻祭大陣又是怎麼回事?

當時顏如玉是真的感覺到了一種降臨的溫暖,個中緣由,果然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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