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帝都，天氣轉涼。 沿湖大道兩旁的法國梧桐，有彆於盛夏時的枝繁葉茂，染上一層層紅的黃的。 沈薇薇到站下車，嗅了口清冽的空氣，鼻尖鑽進一股涼氣。 她裹了裹紅色長款風衣，走進劇院大廳。 侯勇拿著劇本，抬頭見她出現在排演廳門口，招手道： “薇薇，我給你介紹一下。” 他指了指背對沈薇薇的女人，“這是孫奕。”又對孫奕說，“這是沈薇薇，你們倆先對劇本，下午開始排演第一場。” 沈薇薇禮貌伸手：“很高興見到你。” “你好。”孫奕回以一笑，“我看過你的表演，很精彩，你年紀還小，就能有這樣的表演天賦，前途不可限量。” 孫奕是個很漂亮的女人，五官精致立體，鼻側一粒紅痣。臉上少了膠原蛋白，顯出她近三十的年紀，不過緊繃的皮膚，以及眉宇間的從容自若，卻儘顯知性美。 孫奕是舞蹈學院出身，五六前年她曾紅極一時，二十三歲那年憑借電影處女作《風這麼近，那麼遠》，奪得紫荊獎影後，被圈內外盛讚是最有星途的女藝人。 可惜在事業巔峰時期她宣布息影，往後幾年數次傳言她早已嫁入豪門，但她仿佛銷聲匿跡一般。 沒想到侯勇竟然請動孫奕，倒是大手筆。 聽了她的話，沈薇薇笑著謙虛道： “多謝孫奕姐的認可，不過我比起您來還是差遠了，您是圈子裡的前輩，往後還需要您多多照顧。” 她話說得漂亮得體，神色遠比同齡人穩重從容，孫奕暗自點頭，心道比她十幾歲時年少張狂強了不少。 在娛樂圈，美貌和演藝天賦固然重要，但心性才是能否走長遠的關鍵。 她年輕那會兒不懂得為人處世，成名後得罪不少圈內人，以至於拿了影後大獎，也麵臨資源後繼無力的尷尬局麵。 在身邊人的三言兩語下，她一氣之下宣布息影，等她想複出的時候，娛樂圈早已沒了她的位置。 因此在侯勇找到她時，她毫不猶豫應了下來。 比起端架子的白素，沈薇薇和孫奕的配合顯得融洽的多，她對角色理解的恨透側，同時以過來人的經驗指點幾句沈薇薇，令她頗為受教。 不過《經年舊影》這出歌舞劇，沈薇薇排演過無數場，正式表演也有十幾場，舞台經驗自然比孫奕豐富。 她陪著孫奕上舞台試演一場，兩人配合完成度很高，侯勇在一旁讚不絕口： “你們兩個要是能保持這種狀態，直到正式演出，一定會給所有觀眾帶來前所未有的驚喜。” 真正的演員是相互成就，而不是在舞台上爭奇鬥豔，侯勇對她們的初次合作表現很滿意，連日來皺眉不展的臉上總算有了舒心的笑意。 假期幾天，沈薇薇幾乎都泡在劇院裡排演。 最後一天排演結束時，侯勇喊住了她： “你們電影學院請假麻煩，你要是搞不定，就打電話給我，我來說。” 沈薇薇笑了笑：“行。” “你要請假？” 辦公室光線很亮，三位輔導員共用一間，辦公桌上腿上文件夾，擺了幾株茂盛的綠植，給空間點綴綠意。 電腦屏幕前的輔導員抬起頭，她叫張莉，是表演係一二班的輔導員。 張莉聽沈薇薇說要請假，眉頭皺了皺，電影學院明文規定，大一期間不可拍戲，不能隨意請假。 但總有學生把規章製度當兒戲，才大一就心浮氣躁，妄想一夜成名。 “你們表演係課業繁重，你的身份是學生，首當其衝地是先完成學業。學校也不是一直不讓你們外出拍戲，但你們才大一，什麼是表演都沒弄懂，出去了隻會砸了學校招牌。等你們畢業了，拍戲的機會多得是，沒有必要因此荒廢學業。” 張莉語重心長的勸她，聲音很輕柔，很容易說進人心坎裡去。 沈薇薇看著她，認真道：“張老師，我請假不是要去劇組拍戲，而是去國家大劇院演出，這個演出是我暑假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而且我不是請長假，劇院演出時間是每周一、周三、周六，我每星期隻請這三天假。課業我第二天會補上，不會跟不上的。” 張莉點點下巴，話鋒一轉：“你說你在國家大劇院演出，是表演的什麼劇目？” “是侯勇導的《經年舊影》，一部歌舞劇。” 張莉有些驚訝，沉吟半響方點頭：“我知道了，你有這個機會的確很難得，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學業，況且你看似不是請長假，但長期這樣請假，學業還是耽誤了。這樣吧，我先請示院裡領導，要是領導同意了，我自然沒有話說。” 沈薇薇一愣，心道還是侯勇有先見之明。 正想著找個借口打電話，有人踩著高跟鞋進來了。 她回頭一看，是個衣著乾練的女人，亞麻色短發，鼻梁架著無框眼鏡，看著頗為精明。 曾嘉怡一進門就打量了沈薇薇好幾眼，眼鏡後麵的雙眼亮了亮，她臉上卻不顯端倪，徑自走向張莉。 “張老師，這次又得麻煩你了。葉靈在劇組脫不開身，劇組那頭出了點問題，她得過半個月才能返校，麻煩你這邊批個假。回頭葉靈拍完了這部戲，我就立馬讓她回學校上課。” 張莉臉色有些不好看，轉頭對沈薇薇說：“你先回去上課吧！你的事兒後麵我會和院裡領導說，到時候看校領導的意思。” 沈薇薇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校領導不同意這事兒就沒戲。 她停在辦公室那層走廊裡，撥通了侯勇的手機號碼。 “侯導，是不是得先和院裡領導通個氣？” 那頭侯勇渾不在意地笑：“沒事兒，我來和你們輔導員說。” 她往辦公室裡頭看了眼，壓低聲音說： “那行，侯導，先等一等。” 片刻後，曾嘉怡經過她旁邊，目光在她身上停住幾秒，過了一會兒她那腳步聲才走遠。 沈薇薇拿著手機進去，衝張莉笑道： “張老師，侯導想親自和你說。” 張莉看了她一眼，伸手接過手機，心道，難道沈薇薇還能在劇團演什麼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