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罵娘歸罵娘,陳宇和古賀川作為參賽選手,該答題還是得答題。
隔板猜物這種地獄級的賭鬥方式,唯一人性化的地方,恐怕就在於其實不用猜出正確答案,你隻要比你的對手更加接近真相,就算贏。
陳宇和古賀川透過銅錢大小的孔洞,盯著那條大黑粗線看了半天,各自都有了答案。兩人幾乎不分先後,都揮筆在紙條上寫下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接過兩人的紙條,老狐狸看過後,老臉上泛起笑容。
“古賀小子,你來說說,你為什麼這麼認為?”
古賀川十分自信,傲然答道:“首先,這幅畫是絹本。其次,它是潑墨國畫。第三,根據意境和筆法判斷,我認為那大粗黑線,是荷花之杄梗。”
“哦?”老狐狸露出感興趣的神情。
古賀川有條不紊地分析起來。“孔館長一生閱寶無數,定是一眼便能揪出潑墨國畫的精髓所在。並且,隔板猜物中,您絕對會把精髓之處露給我們看。”
“也就是說這條大粗黑線——即荷花杄梗,乃全幅最妙之處。”
“我用心賞看,儘管隻是一條荷花杄梗,然其下筆的力道、著墨的疏密聚散,皆合宜筆墨含蘊之精妙。這種畫荷的神韻,讓我想起了八大山人。”
“八大山人平生多畫荷花,行雲流水,下筆有神,又不失靜默空明之趣。”
對於‘八大山人’這個回答,老狐狸不置可否,讓古賀川繼續說下去。
就當所有觀眾都以為真正答案已經浮出水麵時,古賀川忽然話鋒一轉,曼聲說道:“不過除了八大山人,還有一位,也愛荷花。”
陳宇應聲接道:“那就是張大千。”
“張大千年輕時住在蘇杭,庭院裡那一池荷花成了他寫生的好地方,他三十三歲時開始住進頤和園,一住就是五年。”
“頤和園池塘中那又肥又大的荷花使他對畫荷的興趣越加濃厚。由於長期與荷花相處,使他特彆偏愛荷花。”
“張大千愛荷花的出泥不染,娉娉婷婷從水中浮起,雍容高貴,而田田荷葉,姿態優雅的荷杆也時常走進他的畫麵。”
老狐狸咧嘴問道:“不是八大山嗎?咋又變張大千了?”
“小狐狸,古賀小子,你們倆到底有準沒準,這幅畫究竟是誰的?”
陳宇淡淡道:“張大千號稱東方之筆,是仿八大作品的高手,用筆清超,直抉八大之精,多少達官巨賈甚至畫界高人均曾被其鬼斧神工所蒙蔽。”
“光從一條荷花杄梗來看,即可謂是:墨色淋漓,筆力雄健,得八大之韻。然其畫過於精巧,粗獷與流暢不足,缺乏八大特有的荒率冷寂之氣。”
“且張大千雖用筆講究,但不如八大如金剛杵般有力,渾然天成。”
“臨摹的痕跡,還是很明顯的。”
“古賀小子,你也認為這是張大千仿的?”老狐狸問道。
得到古賀川的肯定回答後,老狐狸‘嘿’了一聲,嘖嘖道:“光憑一條荷花杄梗,便能看出這麼多東西,你們兩個小兔崽子,真特娘的是天才!”
“沒錯,這幅畫就是張大千仿八大山!”
說著,老狐狸將這幅畫從木板後拿了出來。
隻見這是一幅荷葉雙鴨圖,大黑粗線正是荷花杄梗,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上端荷葉柔嫩,大而潤,披圖如見清光無邊儘,香遠益清也。
葉下空闊處作拳石雙鴨、一沉思、一引首,相對無言。
正如古賀川所言的八大山人畫荷一般,這幅畫尤饒靜默空明之趣,疏密聚散皆合宜筆墨含蘊之精妙,足見八大山人之精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