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衣郎君走到了袁隗麵前,行禮道:“叔父大人。”
袁隗點點頭,示意華衣郎君坐下:“術兒,汝看此事如何?”
華衣郎君也就是袁術,理順衣服,風度翩翩端坐席上,說道:“此乃曹阿瞞緩兵之計爾。曹阿瞞畢竟姓曹!”曹操之父曹嵩是大宦官曹騰的養子,而大宦官曹騰簡直就是宦官界的成功人士典型代表,服侍過四任皇帝,被封為費亭侯!一個宦官侯爺!這讓袁家這些以清流自居的士族們情以何堪。
袁術的意思也是很明確,曹操出身宦官世家,又怎麼可能真心的為去除宦官這個偉大事業出謀劃策呢?
袁隗微微點點頭,麵露些許滿意之色,“術兒此言正合吾意。以獄吏擒之不難,但上不所出,孰能號令?”
對誅殺宦官事業來說,曹操出的是個餿主意。宦官是誰?是一群最貼近皇帝身邊的人,誰能直接一道命令就可以捕殺宦官?唯獨隻有皇帝。而當今皇帝劉辯年幼,才剛當上皇帝,就要讓他下令殺掉之前服侍他的親近之人,這可能嗎?
之前何進殺蹇碩是以蹇碩矯詔違抗漢靈帝遺願的名義殺的,多少是站得住道義名分的,況且隻殺蹇碩一個人,但是現在擺明車馬不問緣由要殺掉所有的掌權宦官,又怎麼能是一個獄吏可以辦到的呢?
“叔父大人所言甚是,曹阿瞞無非是懼怕儘皆誅之,斷了他的根基而已,可惜大兄居然不能察之……”
“無能庶子,不必提他!”
“唯。”袁術答應一聲,旋即笑道,“叔父大人,前幾日正巧在市購得一寶物,今特來獻與叔父。”
袁隗搖搖手,方顯得有些開心的樣子出來,“有甚寶物,汝留著就好,叔父也不缺,汝有此心足矣。”
“如此叔父大人就更莫辜負了術一番心意才是!”袁術笑嘻嘻的說道,轉頭對著門外高聲道,“來人,將吾帶來的之物呈上來!”
袁紹坐在馬車中,越想越是窩火,憤憤一拳砸在馬車上,嚇得駕車的護衛一驚,慌忙停車詢問。
袁紹悶聲回答護衛無事繼續走,心裡卻像開了鍋一樣翻滾起來。
曹阿瞞的主意是好是壞我當然清楚,可是我去捅出來有什麼好處?
曹阿瞞說的沒錯,殺個閹人隻需要叫個獄吏就行了,但是要殺全部的閹人呢?要誰才有這個資格下命令抓殺閹人,隻有皇帝啊。可是問題是皇帝會下這個命令麼?皇帝現在還小,就隻聽何太後的,而何氏能做太後據說幾個閹人出力甚多,如此怎麼可能會下令殺光閹人?
更何況此間閹人除儘,難道翌日之後就沒有新閹人當權?嘴上大義淩然,說都是為了國家社稷,實際上還不是為了私欲!無非是老東西前之前被張讓等人羞辱,此時得勢不饒人而已!
雖說西園八校尉上軍校尉蹇碩已伏誅,但畢竟閹人經營多年,其中門生故吏不勝枚舉,誅儘閹人必亂無疑,所以老東西才調關西董卓入京用以權衡,以防不測。
袁紹深深歎了口氣,曹阿瞞,這回我也幫不了你了,看樣子老東西是下定決心和宦官們不死不休了。
對袁紹來說,除宦官的欲望遠遠沒有為自己撈好處的欲望強烈,他沒有經曆過宦官掌權時候的黨錮之災,也就沒有像他叔父袁隗那樣恨宦官到骨子裡麵的感覺。
袁紹這個在家中也是遠遠沒有在外麵的風光,他隻是掛了一個長子長孫的身份的外衣,但是在家中,他的身份依舊是一個庶子,實際得寵的還是他兄弟嫡子袁術。
臟活累活有份,好處少得可憐!像袁家自視甚高,不願和屠夫出身的何進有太多往來,覺得有辱袁家清流的名聲,但是在不得不聯手合作,甚至是需要何進助力的時候又指派袁紹給何進鞍前馬後當下手,而把更為寵愛袁術留在身邊。
袁紹在家中基本沒有感受到親人的溫暖,隻有在曹阿瞞那邊多多少少感受了一些朋友的友情,這也是讓他沒有拆穿曹阿瞞的原因之一。
殺蹇碩,扶劉協上位,召喚董卓進京,這一切的背後都有袁家為代表的清流們操作的痕跡,袁紹隻是被這些清流們推出來的一個傀儡而已。
但是畢竟這些主意表麵上都是他說出來的,日後若是有了禍事,這口鍋當仁不讓是袁紹他來背。
袁紹心裡清楚,但是無奈,他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如果不是他被推出來做傀儡,他連享受袁家的這層光鮮亮麗的外衣的資格都沒有。
這就是庶子的悲哀。
不過就算是如此又能如何!
袁紹握緊拳頭,滿麵猙獰,內心中在狂野的呐喊——
我,袁紹,袁本初,唯一的途徑就是抓住一切機會,向上,向上!
我,袁紹,袁本初,定要擺脫這層牢籠,開創出屬於我的一方天地!
我,袁紹,袁本初,屆時要讓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名字,要讓這些欺我辱我的人,要讓這個世間都匍匐在我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