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3章桌案上的杯具(2 / 2)

詭三國 馬月猴年 9501 字 5個月前

董卓掌權之後,為了拉攏中原士族,他選取了幾位頗有名望的朝臣,將其委派到地方上擔任州牧,希望借此擴大自己的影響力。正因如此,韓馥憑借他的出身和名望,得以出任冀州牧一職。

韓馥雖然是個典型的文官,但也懂得憑借地利優勢發展。一方麵,他招攬了以勇略見長的麴義。後者在涼州長大,不僅深得羌人戰法,更擁有一批精銳士卒。另一方麵,韓馥選擇將大批潁川籍士人接到了冀州,請求他們為自己出謀劃策。古人講究地域情懷,故而韓馥的同鄉荀湛、辛評、郭圖等人,紛紛走上了冀州的舞台。

這也能說明,韓馥對漢末局勢有著相當清楚的認識,並采取了積極方式應對。與之相反的,是名滿天下的大儒孔融。後者出任北海相時無所事事,整日放歌縱酒,絲毫不為日後作打算。

但是讓韓馥最終倒下的,並不是袁紹,而是袁術……

因為在袁氏家族之中,袁術才是袁隗認可的,也是世俗之中所認同的袁家正統繼承人。

韓馥在麵對袁紹咄咄逼人架勢的時候,一方麵是寄希望於袁術,私下寫信給袁術,讓袁術來處置袁紹,另外一方麵則是試圖安撫手下大將麴義,讓其安心在自家門下做狗。

但是很顯然,韓馥最後兩條腿都斷了……

袁紹是一個過度。

袁紹看到韓馥的錯處,他啟用了冀州人,想要在冀州人和豫州人之間找到一個平衡點,顯然他同樣也失敗了。

到了曹操階段,冀州佬發現,曹操和韓馥是一個屌德行,表麵上說公平,但是實際上是重用潁川士族,對冀州本地士族采取了打壓政策。但曹操和韓馥所不同的是,曹操加上了屯田,敲斷了冀州佬的一條腿,然後選用寒門,又是敲斷了冀州佬的另外一條腿。

但是很遺憾的是,冀州佬不是人,而是百足之蟲,斷了兩條腿雖然很痛,但是不會死,就算是死了,也未必立刻就僵。

因此,冀州佬的叛離便是已經注定了。這種叛離,是和韓馥階段一致的,並不是說一開始就有,也不是在一瞬間就產生,而是在一個過程當中慢慢的積攢不滿,最終爆發出來。

魏延之所以能夠在冀州攪動得風起雲湧,並不是所有冀州士族都眼瞎耳聾,愚蠢透頂,而是有一些人等著看老曹同學的笑話,甚至是準備推波助瀾。但是這種叛離又不是徹底的和曹操翻臉,而是想要利用魏延來破壞曹操的壓製,賺取更多的政治利益。

所以,魏延的成功,和太史慈有一點非常相似的地方,就是他們兩個都下意識的抓住了頂層執政者和中低層地方鄉紳的叛離……

這種叛離,正在演變和擴大。

就像是在沮氏廳堂之內,眾人表麵上是說為了商議對抗旱情而來,但是實際上在議論的時候,就根本沒說幾句旱情的事情,而是很自然的轉移到了眼前的天下局勢,尤其是斐曹相爭上。

沮授不明不白死在了幽州,沮授之子沮鵠繼承了家業。

這對於沮氏來說,確實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沮氏依舊還很龐大。

和田豐那種寒門精英不同,沮氏在廣平是大族,占地遼闊,控製的人口也很多。

當年袁紹到冀州的時候,沮授手下私兵就已經不少了,以至於沮授是袁紹手下謀士當中被授予將軍頭銜,擁有軍權並且令其監護諸將,地位超然。

但是福禍相依,沮氏顯然也因此被嫉恨……

在沮授死後,沮鵠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

沮鵠沒有他爹那麼強大的智慧和戰略洞察力,並不算是多麼出挑,甚至算是平庸的人,可是當下廣平需要一個領頭之人,所以就將他推舉在上。

陳氏也是詩書傳家,其祖父寔,父紀,叔父諶,皆負盛名。其早年歸丞相,奈何丞相之下有潁川荀氏……在沮鵠下首一人捋著胡須說道,如今其子出訪,邀家主共擊賊寇……此並非為賊而來,而是為求聯盟是也。

在右首一人冷笑了一聲,哼,陳長文倒是好計算!若我等與其盟約,便可壯其聲勢,賊寇倒是小事,屆時便可與潁川荀氏分庭抗爭,切割南北,步入高堂!

此事不在於陳長文,而在曹丞相……你們以為,此戰勝負如何?沮鵠問道。

下首一人說道:多是不妙。

旁邊有人接口道:出兵之前,曹丞相聲勢浩大……現如今,嗬哈,啊哈,嘿嘿嘿……

潁川有消息說,有人說道,程仲德去了青州……想必是要防備地方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說得十分熱鬨。

在絕大多數時候,不是這些人對於曹操的一些舉措沒有反應,而是礙於曹操之前的勢頭不敢妄動,現在見曹操開始走下坡路了,當年對付韓馥和袁紹的感覺便是又重新回歸到了冀州佬的麵前。

陳長文之事……

說了半天之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最初的問題。

要不要和陳群合作?

沮鵠深思了片刻,低聲說道,春秋有曰,「潁考叔,純孝也,愛其母,施及莊公。」薑氏三人皆失其望,唯有潁考叔得其名……故而,薑氏不可取,莊公不可效,共叔段麼,更不可為之……如今沮氏已失其柱,唯有清名方可全……

眾人聽了,有人同意,也有人不是完全同意,但是對於沮鵠的攝取名望的想法,倒也是支持的,於是基本上的策略也就確定下來。也就是,挑撥三方爭鬥,然後在必要的時候再跳出來緩和關係,做一個謙遜祥和,忠孝兩全的君子。

沮鵠說道:此事莫要漏出風聲,亂了人心。

眾人紛紛應是。

話到一半,有人匆匆趕到院外,呈上了一個信物,說是有舊識來訪。

沮鵠不明就裡,但是既然見到信物,也就有請。

片刻之後,就有兩個莊丁,扶著一個披著鬥篷,遮蓋著頭臉的男子進來。

這男子一進了廳堂,便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和草藥味,顯然是身上帶著不輕的傷。走到了堂中,掀開了頭上的遮帽,沮鵠便是一愣,旋即一驚。

來者竟然是崔厚!

崔兄?!沮鵠緩緩站起身來,神情緊張,你……怎麼這般模樣?

崔厚臉色蒼白,頹然歎道,驃騎詭計多端……我崔氏,遭大難了……

快快落座。沮鵠招呼著,來人啊,快上些熱飲來!

在大漢這個年代,走私商並不是誰想要當就能當的。如果是普通百姓覺得想要發橫財,亦或是想要搏命換個前程什麼的,都沒有機會,半道上就會被各種灰白黑的勢力扔到了山澗深淵之中化為白骨了。

崔厚喝了幾口熱飲,緩過一口氣來,臉上也多了一絲的血色,才有氣力將在從太原晉陽到滏口陘,從夏侯惇到閻柔黃成等事一一說來。

崔鈞是被重點關注的對象,就算是想要跑都跑不了,而崔厚相對來說就沒有盯得那麼緊,於是在半道上崔厚找了個機會,裝成是跌落山崖,實際上是躲到了之前走私的密洞之中,這才算是逃離了險境,進了冀州來找舊日的交易夥伴。

這個……沮鵠沉吟著。

他沒想到崔厚會來,一下子就將他原本的計劃全數給打亂了。

沮氏和崔厚之間確實有商業往來,貿易友情,但是並不代表說就要為崔厚拋頭顱灑熱血……

見沮鵠的目光閃爍,崔厚也是心知肚明,不由得歎息一聲,將底牌抖了出來,說道:還有個壞消息,恐怕你還不知道……夏侯元讓,已經被生擒了……

什麼?!

一眾皆驚。

有人甚至控製不住,打翻了身前的桌案。

桌案之上擺放的各種杯具碗具,頓時就成為了徹底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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