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潛對於這個,並沒有表示任何的意見。
早在今天還沒有到未央宮之前,就已經有禮官前來安排各個覲見官員的位置和次序,而斐潛作為外地官員,被安排在了朝廷的百官之後。
嗬嗬。
斐潛依舊什麼都沒有說。
這一次帶著六百騎來,一個是因為條件不允許,另外一個則是斐潛還是有些顧慮。
而現在,這種顧慮正成為了一種現實,擺在了斐潛的麵前。
斐潛可以說在頻陽龐舒的塢堡之內,在和二龐進行討論和協商的時候,就有些預料到現在可能會出現這個的局麵了。
在這些人眼中,斐潛並不是一個絕對性的力量,隻是暫時性的聯盟而已,甚至聯盟都算不上,隻是合作者。
對於在長安的反西涼聯盟的這些人來說,斐潛隻是邀請來的參與這個事項的合作者,不是發起者,更不是決策者。
更何況,這些人害怕。
一個是害怕斐潛現在如果按照李傕和郭汜當時的詔令的話,那麼斐潛就已經是九卿之一的光祿勳了,而現在又立下勤王之功,那麼豈不是要拿三公來進行封賞?
在漢代,三公的位置有多麼的重要,簡直就是一個士族子弟畢生奮鬥的目標,斐潛足夠德高望重麼?
在經學上有立言立功麼?
還是在朝野或是在民間有廣闊人脈舊吏麼?
那麼如果這些都沒有,憑什麼給斐潛三公的位置?
真的給了,那還怎麼能夠一起愉快的玩耍?
其次,這些人還更害怕斐潛利用這次機會,會成為董卓,成為李傕郭汜,成為下一個使用武力脅迫朝廷的人,所以當長安平定之後,種劭這些人立刻開始對原有的西涼兵進行收編,重新整合出了長安城守衛的禁軍部隊,甚至有意無意的將斐潛支開,不想要讓斐潛掌握這些軍隊兵卒……
所以今天禮官安排朝見的位置的時候,並沒有將斐潛當成光祿勳,而是依照之前的官職進行排位。
不過這些人的舉動,正合斐潛之意。
在和龐羲,甚至前幾天與種劭接觸之後,斐潛就已經意識到了在長安的這些反西涼聯盟其實都還活在自己的夢裡,想象著像之前王允做過的那樣,乾掉了董卓之後,西涼兵就會“嗡”的一聲就散了,對於統兵在外的西涼將領,更是沒有任何的舉措,隻不過覺得斷其糧草就會導致其潰亂……
如果說在李傕郭汜沒有攻下長安之前,或許還有這樣的可能性,但是現如今這種理想的狀態已經是不可能再有的。
如果不曾擁有,也就不會在意失去,但是一旦擁有之後,再度失去的那種痛苦,往往會讓人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可以說,當李傕得知長安被偷襲,郭汜被殺之後,絕對不會像種劭他們想象的那樣喪失鬥誌就地解散,而是會瘋狂的報複回來,但是……
此時此刻,說了有用麼?
說了,這些沉浸在勝利的夢幻當中,沉睡在陳舊的習慣當中的官員,願意清醒過來麼?
“肅靜!百官歸位!”
站在廣場一側的禮官高聲喊道,旋即代表著朝見即將正式開始。雖然漢代的朝見的禮儀規範並沒有像後世那些朝代那麼的變態,但是多少還是有一些規矩的。
未央宮的崇德殿的大門轟然而開,一個小黃走了出來,走到了大殿之前,扯著脖子尖叫著:
“宣百官覲見!”
十幾名威武的護衛崇德殿的禁軍兵卒隨之高喊:
“宣百官覲見!”
站在宮殿之外的禮官接過了第三棒,衝著斐潛在內的百官高聲喝道:
“百官覲見!趨!”
“劉都尉,請。”種劭微微向著劉範示意了一下。
劉範拱拱手,笑著說道:“種侍中,請。”
隨後種劭位於東列,劉範位於西列,兩人便一左一右,領先進了崇德殿的院門,百官依次跟進。
斐潛默默的低著頭,跟在西麵的官員列隊後麵。沒有人會喜歡一個將其從睡夢中叫醒的人的,否則也不會有什麼起床氣這樣的詞語了,就算是忠於職守的鬨鐘,也有下一刻就支離破碎的風險,所以斐潛自然也不會充滿大無畏的精神去當這樣的先驅者,沉睡的人就讓其沉睡過去就好了……
此時此刻,如果否決掉了光祿勳的職位,那麼就僅僅是一個外郡太守或是護匈中郎將而已,那麼自然是要排在這些朝中勳貴的後麵了……
崇德殿大殿之上,待百官在各自的席子上正坐之後,禮官才高聲唱禮:
“恭迎陛下升殿!拜!”
包括斐潛在內的百官,便轉向寶座行拜禮。
劉協此時才四平八穩的從崇德殿的屏風後麵轉了出來,緩緩的坐上了寶座,然後帶著一絲忍不住的笑意,朗聲說道:“諸位愛卿,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