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爭執,必有其因……”賈詡淡淡的說道,“相爭鬥毆,乃掩人耳目爾……”
徐晃問道:“掩人耳目?此話何解?”
賈詡微微眯眯眼,細長的眼眸當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從衣袖當中取出了一張絹布,放到了桌案之上展開來,儼然就是一張陰山的地形概況圖。
徐晃不由得抬頭看了賈詡一眼,沒想到這個平日看起來似乎閒的發慌的家夥竟然在不知不覺當中都將陰山周邊摸了一個遍……
賈詡用手指點著概況圖,說道:“徐校尉請看,進日鬥毆頻發之地,可是位於何處?”
徐晃皺著眉頭,看著賈詡在概況圖上標注出來的代表著發生爭執,有打架鬥毆爭奪地盤現象的小點,越看越是覺得有些不對。
這些一個個的小點,圍繞著整個陰山地形,幾乎就是遍布了陰山往來運輸的道路要點,還有在要塞邊上距離營門較近的區域……
徐晃“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咬著牙說道:“賊子!好膽,竟然在某眼皮之下,玩這樣的花樣!”
陰山整個政府的架構都是在草創期間,很多事情都是沒有辦法安排到位,畢竟不管是徐晃還是張濟、馬越,都有自己的職責,所以許多事情隻是一個大體上的框架,很多時候並沒有管理到非常詳細的程度。
之前雖然徐晃心中多少也有一些疑惑,但是在賈詡這張概況圖麵前,卻有了新的答案。
陰山附近原本沒有什麼漢人定居的地點,又因為整體麵積較大,所以最開始的時候人員什麼的便隻是沿著道路兩側進行分布,本著方便和就近的原則。
這些事情,徐晃三人畢竟是武將,所以也就是大概規劃了一下,也沒有詳細管理,而現在一看,明顯是有問題了。
賈詡伸出手掌往下按了按,示意了一下,說道:“徐校尉稍安勿躁……單憑此項,何以論罪?汝欲何為?”
不管鬥毆這些事情是有意的也好,無意的也罷,既然之前已經懲戒過了,現在又突然跑過去再次抓起來論罪一番,先不說其他,對於民心的安穩有什麼益處?
民心這個事情,先天上不管是對是錯,就算是對於事件完全不了解,但是絕大多數還是會下意識的傾向於看起來是弱者的那一方,假設徐晃現在帶了大部隊直接將這些可以的人全數或抓或殺,固然是可以免除一時之患,但是對於民心來說,恐怕就留下了一個極其差的印象了……
這些民眾,原本就不願意跋涉千裡,來到和胡人相鄰而居的地方,又是沒有開墾過的土地,又要隨時麵臨戰爭的威脅,原本就有些惶惶不安,如果再出現什麼事情讓這些民眾感覺慌亂起來,在還沒有建立戶籍的情況下,那麼民眾偷偷逃亡的情況就很難避免了。
而這些普通民眾一旦有人開始流亡,盲目的從眾心理又會影響更多的人,那麼不僅是對於陰山漢人力量的一個削弱,並且還是對於斐潛之前投入陰山這個區域的糧草的一種極大的浪費。
既要維護陰山這邊的漢人穩定,不給匈奴那邊看笑話,同時不露出破綻,又要讓隱患暴露出來,排除乾淨,這並非就是無腦的打打打,殺殺殺就可以完全解決的了。
賈詡微微捋了一下胡子,說道:“鮮卑欲來,徐校尉應申調軍糧了吧……”
徐晃麵沉如水,眉宇間是掩飾不住的憤怒,說道:“……文和之意,此賊子欲劫吾等軍糧?!”
陰山初墾,自然不可能是自給自足,需要依靠從平陽運輸而來。
“不動糧草,陰山何以亂?”賈詡也是麵容冷峻的說道。
自古以來,隻要是有吃有穿,民眾就大多數不會亂。想要從中漁利,自然必須先要讓陰山亂起來,而糧草這個重要的穩定因素,必然就是其針對的目標。
徐晃腮幫子跳了兩下,一字一頓的說道:“無恥賊子!忘恩負義!”
賈詡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因為這個事情,對於站在斐潛這一方麵來說,或許就像是徐晃所說的一樣,但是如果站在另外的角度呢?
無非就是屁股之下的位置不同罷了,隻不過既然自己來到了陰山,想要在自己眼皮底下玩什麼花樣,嘿嘿嘿……
………………………………
斐潛軍方的糧草,在平陽和陰山兩地來來往往,其實早就引起了一些人的關注。
在陰山要塞的南邊,靠近道路的一處聚集營地內,兩名漢子蹲坐在一處,望著柵欄之外的斐潛軍隊的要塞,小聲的說著話。
“大統領真的這麼說的?”楊鳳一張黑黝黝的臉上的眼睛卻在發亮,終於是要等到這一天了。
坐在楊鳳對麵的五鹿點點頭,然後左右看了看周邊的情況,才低聲說道:“明日就會有一批兵刃送來,到時候……”
五鹿越說聲音越小,直至細不可聞。
黑山軍一直以來,就想要屬於他們自己的一塊土地,一塊真正的可以耕作的土地,不再繼續和漫山遍野的石頭打交道,然而這樣的願望卻一直沒有能夠實現。
楊鳳和五鹿兩個人,雖然此時此刻臉上身上都是沾滿了塵土黃泥,和普通的農夫沒有什麼兩樣,但是兩個人的精神卻非常的亢奮,兩個腦袋都快湊到了一處。
不得不說,想要一塊土地已經不僅僅是黑山大統領張燕的想法,也成為了這些黑山統領們的一個執念。
對於斐潛將他們人員打散安置的舉措,這群黑山人很快就找到了辦法,讓一些小頭目充當統領,帶領著前往平陽,而像楊鳳或是五鹿這樣的人則是混在了普通的黑山民眾當中,所以那些小頭目被留在了平陽,楊鳳和五鹿則是跟著大部的民眾到了陰山。